費州牧枯坐案前,手中摩挲著那幾片鏽跡斑斑的甲胄碎片,那是他幾個兒子最後的遺物。八十歲的人了,背早已佝僂如弓,稀疏的白發在風中微微顫抖,像冬日裡最後幾片不肯落下的殘雪。他渾濁的老眼望著窗外飄零的落葉,那些鮮活的麵容又一次浮現在眼前:長子的英武,次子的沉穩,還有小兒子臨行前那句帶著稚氣的"父親等我回來"。可如今,等來的隻有一封封冰冷的陣亡文書,和這滿室的死寂。
"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用枯瘦的手捂住嘴,指縫間滲出的,不知是咳出來的血沫,還是忍不住落下的淚。他曾是何等剛毅的人,鎮守佰州數十載,曆經大小戰役無數,從未皺過一下眉頭。可此刻,那縱橫交錯的皺紋裡,卻蓄滿了渾濁的淚水,像久旱的土地終於迎來了一場遲來的雨,卻也衝刷出了更深的溝壑。
"都走了......都為了這佰州......"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窗外的風嗚咽著,像是在為那些逝去的英魂哭泣。他想起兒子們臨行前的眼神,那樣堅定,那樣決絕,他們說要像父親一樣守護這片土地。是啊,他們做到了,用年輕的生命換來了佰州的安寧。可他呢?他失去了所有的兒子,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後繼無人啊......"他長歎一聲,淚水終於決堤,順著布滿皺紋的臉頰緩緩滑落,滴在冰冷的甲胄碎片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那聲音在寂靜的書房裡回蕩,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他早已破碎的心。夕陽終於沉入了西山,隻留下無邊的黑暗,如同他此刻的心境,看不到一絲光亮。
一日,費州牧踉蹌著掀簾而入,鬢發霜白的他,官服上還沾著未拂的征塵。帳內,皇浦雲正對著沙盤推演軍情,見他這般模樣,忙擱下狼毫起身扶住:"費大人,有何事?"
老州牧喉頭滾動,渾濁的眼珠裡蓄滿淚水,攥著皇浦雲的手微微顫抖:"皇浦將軍,我費氏一門...三個兒子,皆歿於沙場了。"話音未落,他便老淚縱橫,"如今我已年近八十,膝下再無男丁。這佰州...這佰州日後交給誰啊?"
皇浦雲喉頭哽住,望著老友佝僂的背影,想起曾經費州牧驕傲的跟自己說起出征的費家兒郎,個個都是驍勇善戰的好兒郎。他重重拍了拍費州牧的背,帳外的朔風卷著雪沫,打在窗欞上嗚嗚作響,像是在為這忠烈之家垂淚。
"費大人,莫要太過悲傷。"皇浦雲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百姓不會忘記費家的,更不會忘了費氏的忠烈。你且安心,總有法子的。"他扶著費州牧坐下,目光掃過案上的虎符,心中已有了計較。帳內燭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個蒼老悲戚,一個沉穩堅毅。
皇浦雲沉聲道:"大人,屬下已摸清那支秘密騎兵的蹤跡!"
費州牧擱下筆,眉頭緊鎖:"請說。"
"他們藏在西陵郡的亂葬崗廢棄義莊,我屬下帶暗衛趁夜摸查,發現義莊地下竟有暗室,是深挖三尺才找到的暗渠入口。"皇浦雲從懷中掏出張羊皮地圖,"這是我屬下連夜繪的布防圖,騎兵人數約摸三百,皆是黑衣玄甲,馬嘶聲入夜才敢放出。"
費州牧瞳孔驟縮,手指重重戳在地圖上的紅點:"果然藏得深!大將軍準備何時動手?"
"明日拂曉。"皇浦雲眼中閃過狠厲,"寅時霧氣最重,屬下帶五百精兵分三路合圍,左翼封鎖通往官道的密林,右翼搶占義莊後山坡製高點,屬下親率中路直搗黃龍。"他頓了頓,補充道,"已讓弟兄們備足火箭,定叫他們插翅難飛!"
"好!"費州牧猛地拍案,燭火晃得人影亂顫,"我一定配合,明早卯時前若有馬蹄聲,格殺勿論!"他走到牆邊取下佩劍,劍鞘撞在青磚上發出悶響,",此戰希望大將軍旗開得勝,那支騎兵已經搞得我佰州雞犬不寧!"
皇浦雲抱拳起身,甲葉碰撞聲在寂靜夜裡格外清晰:"等一下就開始去點兵,希望連根拔起!"
窗外冷風卷著雪籽打在窗欞上,費州牧望著案上攤開的輿圖,指尖在"義莊"二字上反複摩挲。皇浦雲的腳步聲消失在長廊儘頭時,他忽然低喝:"來人,備馬,本牧要親自去,看那些禍害百姓的人怎麼死!"
廊下更夫敲過三更,校場已響起整齊的甲葉摩擦聲。三百玄甲騎兵正在暗處擦拭兵刃,他們不知道,一張天羅地網已在黎明前悄然張開。
晨霧如紗,籠罩著西陵郡的官道。皇浦雲一身玄甲,勒馬立於土坡之上,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前方。五百精兵銜枚疾行,馬蹄裹著麻布,隻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將軍,前麵就是黑鬆林了。"親兵低聲稟報。皇浦雲微微頷首,想起昨日接到的密報——那支神秘騎兵已在此盤踞三日,劫掠糧道,屠戮村鎮,百姓早已被屠殺殆儘。
他握緊腰間佩劍,劍鞘上鑲嵌的寶石在晨光中閃爍。"傳我命令,弓弩手在前,刀斧手在後,務必一舉殲滅,不留活口!"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士兵們悄然散開,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向著黑鬆林湧去。林中隱約傳來馬蹄聲,還有人語喧嘩。皇浦雲眼中寒光一閃,這群惡賊竟還如此懈怠。
"放箭!"隨著他一聲令下,數百支羽箭如雨點般射入林中。慘叫聲此起彼伏,驚得馬匹四散奔逃。神秘騎兵顯然沒料到會遭此突襲,頓時亂作一團。
皇浦雲拔劍出鞘,寒光凜冽:"殺!"五百精兵如猛虎下山,衝入林中。刀光劍影,血肉橫飛。那支曾令西陵百姓聞風喪膽的神秘騎兵,此刻在精兵的淩厲攻勢下,已然潰不成軍。
皇浦雲一馬當先,劍挑一名騎兵將領。他環顧四周,見殘敵無幾,沉聲喝道:"搜!務必斬草除根!"
晨光漸亮,穿透林隙灑下。皇浦雲站在屍橫遍野的林中,玄甲上濺滿鮮血。他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心中默念:西陵百姓,從此可安枕矣。
突然,一名親兵匆匆來報:"將軍,發現一個密道!"皇浦雲眉頭一皺,看來此事還未結束。他握緊佩劍,沉聲道:"帶我去看看。"
密道幽深,不知通向何處。皇浦雲點燃火把,率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豁然開朗,竟是一個地下據點。據點內空無一人,隻留下些許兵器糧草。
"將軍,您看這個!"一名士兵拿起一麵令牌,上麵刻著一個"幽"字。皇浦雲瞳孔驟縮,幽影閣!這神秘騎兵,竟然是幽影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