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彆墅那熟悉的院門口,一道窈窕的身影已然靜立在暮色中等候。
霍晴羽顯然早已通過遠超常人的靈覺,感知到了他的歸來,此刻正倚著門框,晚風輕輕拂動她額前的發絲,那雙清澈的美眸中,蘊含著極其複雜的情感——有如釋重負的輕鬆,有難以抑製的喜悅,有深深的愛戀,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長期獨自支撐壓力後的疲憊。
七個月的等待,對於壽命開始延長的修行者而言,或許在時間長河中不算什麼,但那份日夜縈繞的牽掛與擔憂,卻從未因時間的流逝而減輕分毫。
“回來了?”千言萬語,在喉間滾動許久,最終化作一句最簡單、卻也最沉重的問候。
“嗯,回來了。”肖岷放下懷裡還在興奮的孩子們,快步走上前,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霍晴羽微微有些冰涼的柔荑。目光交彙的瞬間,無需更多言語,彼此的心意已然相通。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思念與堅韌,她也讀懂了他風塵仆仆下的歉疚與安然。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默契地一人牽起一個孩子的手,在孩子們“媽媽!爸爸回來啦!”的歡呼聲中,走進了溫暖明亮的家。
肖母正坐在客廳柔軟的沙發上,戴著老花鏡,就著柔和的燈光翻看一本舊相冊。聽到動靜抬起頭,見到突然出現的兒子,先是猛地一愣,隨即臉上迅速堆積起“怒氣”,摘下老花鏡,嗔怪道:
“你個臭小子!還知道有這個家,知道回來啊!這一走就是大半年,音訊全無!電話打不通,消息也沒一個,就知道讓晴羽替你打掩護,說什麼你在什麼秘密基地搞絕密研究,連家裡人都不能聯係!”
老太太雖然嘴上埋怨,但眼神裡透出的關切和看到兒子安然無恙後的放鬆,卻是掩飾不住的。
肖岷連忙幾步上前,蹲在母親身邊,陪著笑臉,軟語安撫:
“媽,您消消氣,消消氣!這次真的是特殊情況,那個科研項目保密級彆太高,紀律嚴得很,真的是不允許有任何對外聯係,我自己也憋得慌啊!您看我這不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嘛!一根頭發都沒少!以後我儘量不出這種長差了,好不好?要不,您打我兩下出出氣?”說著,還故意把腦袋往母親手邊湊。
肖母被他這副耍寶的樣子逗得哭笑不得,揚起手作勢要打,最終卻隻是輕輕落在他肩膀上,笑罵道:“沒個正形!都是當爹的人了!”
話雖如此,臉上的皺紋卻都舒展開來,滿是笑意。肖岷仔細感應著母親的氣息,雖然年事已高,氣血不如年輕人旺盛,但總體平穩,精神頭也很足,心中稍安,同時那個想要為母親爭取量子生命艙機會的念頭,如同種子般悄然生根發芽,變得更加堅定。
霍晴羽在一旁看著肖岷熟練地安撫母親,眼中帶著溫柔的笑意。她心中有無數個問題湧出:宇宙到底是什麼樣子?星星真的觸手可及嗎?他有沒有遇到危險?但她深知此刻並非詳談的時機,隻是悄悄拿出手機,給遠在鬆濱市同樣牽腸掛肚的顏慕雪發了簡短的訊息:“慕雪,肖岷平安歸來,剛到家,一切安好。”想必電話那頭,也會立刻被喜悅淹沒。
當晚,彆墅裡燈火通明,充滿了久違的熱鬨與歡聲笑語。
廚房準備了豐盛的晚宴,都是肖岷平日愛吃的家常菜。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肖母不停地給兒子夾菜,嘴裡念叨著“在外麵肯定吃不好,都瘦了”;
宸曦和瑤心爭搶著坐在爸爸兩邊,嘰嘰喳喳地彙報著各自的“成就”;霍晴羽和顏慕雪在視頻通話,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這頓團圓飯,吃得格外溫馨漫長,其樂融融。
飯後,待母親回房歇息,孩子們也被保姆帶去洗漱準備睡覺,肖岷和霍晴羽這才有了夫妻二人的獨處空間,來到了二樓那間充滿書香氣息的書房。
關上房門,隔絕了樓下的喧鬨,書房裡頓時安靜下來。柔和的燈光灑落,映照著霍晴羽略顯疲憊但依舊明亮的眼眸。
她先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這七個月,家裡一切都還算平穩。媽的身體有定期體檢,指標都正常,就是時常念叨你。孩子們很懂事,宸曦在文老先生那裡學得很快,心兒還是那麼安靜乖巧,但明顯也更依賴人了。就是集團那邊……”
她頓了頓,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目光看向肖岷,帶著些許無奈:“你走得太過突然,手機等通訊工具都放在家裡。集團很多需要你簽字拍板的重要決策、一些無法推脫的國際應酬和戰略會談,都完全聯係不上你。我隻能聯合劍豪、段總他們,對外統一口徑,說你在參與一項與國外頂尖實驗室合作的絕密科研項目,項目期間處於完全靜默狀態,一切事務由我暫代。”
“開始的一兩個月,憑借你以往的威信和集團的正常運轉,還能穩住局麵。但時間一長,各種流言蜚語就開始悄然滋生。股東們,尤其是那些後來加入的資本方,開始表現出不安和質疑,董事會裡的氣氛也變得有些微妙。就連一直最支持你的段總……文輝那裡,我最近幾次和他溝通,也能明顯感覺到他笑容背後的焦慮和不解。他私下裡找過我幾次,旁敲側擊地打聽你的真實情況,我能看出來,他是真的擔心你,也擔心集團的未來。畢竟,岷水集團這麼大的盤子,創始人兼董事長長達半年多‘神秘失蹤’,所帶來的不確定性,對市場信心和內部穩定的影響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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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岷靜靜地聽著,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心中充滿了愧疚。他當時隻想著儘快隨秋瑤前往星空曆練,體驗宇宙玄奇,卻完全忽略了身為岷水集團掌舵人所需承擔的責任,以及這突然消失會給霍晴羽和集團帶來多大的壓力和困擾。“晴羽,這七個月,真的辛苦你了,也難為你了。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太任性了。”他誠懇地道歉。
霍晴羽輕輕搖了搖頭,表示理解,但眉宇間的憂色並未散去。
肖岷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清明,他直視著霍晴羽的眼睛,決定不再拖延,說出了他歸來途中就已做好的重大決定:“晴羽,正因為經曆了這次‘失蹤’,我這次回來,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必須要跟你商量,並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看著他如此鄭重的神色,霍晴羽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預感到這將是一個足以改變很多人命運的決定。她坐直了身體,輕聲問道:“什麼決定?”
肖岷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決定,正式辭去岷水集團董事長一職。並且,將我名下所有的集團股份,以及我的pi網絡賬戶內的全部資產,一並轉讓到你的名下。”
“什麼?!”
霍晴羽驚得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美眸圓睜,瞳孔因極度震驚而收縮,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甚至帶著一絲惶恐。
“這絕對不行!肖岷,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岷水集團是你白手起家,一點一滴打拚出來的心血!pi賬戶更是你布局未來、意義非凡的根基所在!我……我何德何能,怎麼能接手這些?這太突然了!我根本沒有心理準備,也沒有能力駕馭這麼龐大的商業帝國和金融資產!”
她的反應完全在肖岷的預料之中。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雙手輕輕按在她的肩膀上,目光沉靜而深邃,試圖將自己的決心和信任傳遞給她:
“晴羽,你冷靜一點,先聽我把話說完。這個決定,絕非一時衝動,而是我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最符合現實、也最有利於集團和家庭長遠發展的選擇。”
他引導著霍晴羽重新坐下,自己則坐在她對麵,語氣誠懇地分析道:“首先,你我都很清楚,我如今踏上的修行之路,與凡塵的商業運營,本質上已經產生了巨大的衝突。星空無歲月,一次感悟,一次閉關,可能地球上就已物是人非。我無法保證,下次離開會是多久,也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將主要精力投入到集團的管理和戰略決策中。繼續占著董事長的位置,卻無法履行相應的職責,這不僅是對其他股東和員工的不負責任,更是對集團未來發展的嚴重阻礙。”
他頓了頓,繼續道:“其次,關於財富。無論是岷水集團的股份,還是pi賬戶裡的數字,對於現在的我而言,意義已經大大降低。修行越到高處,所需的外物越少,更重要的是,對天地法則的感悟和自身境界的提升。這些龐大的財富放在我這裡,幾乎等同於閒置。但交給你則完全不同。”
他的目光中充滿信任:“你有能力,有遠見,更有對這個家和集團深厚的感情。由你來執掌岷水,可以利用這些資源更好地推動集團發展,應對未來的挑戰,也可以更好地照顧媽、孩子們,還有慕雪。這比我這個‘甩手掌櫃’要強得多。至於pi資產,由你來掌控和運營,或許能更好地發揮其價值傳遞的作用。”
看到霍晴羽眼神中的抗拒稍減,但依舊充滿了憂慮,肖岷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語氣變得更加柔和,甚至帶上了一絲懇求:
“晴羽,我們夫妻一體,我的不就是你的嗎?這不是把重擔丟給你,而是我相信,隻有交給你,我才能最放心地、沒有後顧之憂地去追尋那無上的大道之境。難道,你不想替我分擔,讓我更安心嗎?這個家,這份事業,需要你來守護。”
最後這段話,深深觸動了霍晴羽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她看著丈夫眼中那不容置疑的信任、對未來的憧憬以及那不易察覺的疲憊,又想到他即將麵對的、完全不同於凡人的道路,心中的抗拒和惶恐,漸漸被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與決心所取代。她想起這七個月獨自麵對壓力時的艱辛,也想起肖岷曾經為這個家、為集團付出的一切。如今,輪到她來扛起這份責任了。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仿佛要將所有的猶豫和不安都排出體外。最終,她抬起眼,迎上肖岷的目光,雖然眼圈微紅,聲音還有些哽咽,但語氣卻異常堅定:
“好……我答應你。我會儘我所能,守好你的心血,守好我們的家,守好岷水集團。不會讓你失望的。”
肖岷聞言,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而又欣慰的笑容。他伸出手,再次緊緊握住她的手:“謝謝你,晴羽。有你在,我什麼都放心。”
接下來的時間,肖岷挑重點向霍晴羽描述了他在宇宙見聞——月球上人類基地的生機與古老銀陣的神秘,舉手投足間粉碎星骸的震撼,監界棧的玄奇,以及……界靈所揭示他與秋瑤那段橫跨百世、恩深緣重的因果。
霍晴羽聽得心馳神搖,時而為宇宙的壯麗驚歎,時而為太古秘辛感傷,對丈夫與秋瑤的淵源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也越發深刻地理解了他做出權力交割的決定。這並非退縮,而是為了更廣闊的天空。
是夜,夫妻二人沒有像往常一樣入定修煉,而是早早熄了燈,相擁躺在寬大柔軟的床上。黑暗中,彼此的氣息交融,體溫傳遞,所有的思念、牽掛、理解與支持,都化作了最原始也最親密的語言。
久彆勝新婚,他們用靈魂與肉體的深度交融,細細品味著這失而複得的溫馨,訴說著這七個月的離彆之苦與重逢之喜,直至夜深人靜,月光灑滿窗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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