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我一跳,還以為遇見了黑山老妖呢。”
深夜的樹林,藤轎上的老嫗,幽碧色的熒石映照出的溝壑麵龐,殘疾古怪的一眾男子,嬌笑著跟隨的貌美女子,組合成一種奇詭非人的景象。
看到這副景象,蘇夢還以為自己的武學到達一定境界後,穿越的世界也跟著升維了呢。
蘇夢上一世的壽命是迄今為止經曆最長的一次,明玉功的突破讓她的身軀脫胎換骨,在人生的後半生中,她精進武學,想要窺見破碎虛空的大道,雖一直未得門徑,但對於內功的掌控更上一層。
她體內的先天之炁自成旋渦,每分每秒,內力都會精進一分,產生的旋渦吸力也越來越強,丹田真氣凝如實質,到了這一步,已不像是人在練功,而是功在推著人走。
這種近乎於修真的感受讓她想到了道教內丹理論,因此後來蘇夢又去武當修習了多年,練成胎息之境,將先天之炁的吸力引導在體表循環,達到收發隨心。
在看到那轎上的古怪婦人時,她下意識戒備,心隨意動,炁引天地,才留下了地上的一對足印。
不過看來一切都是她多想了,這行人隻是行為有些古怪的江湖人而已。
那黑蝙蝠似的披發青年讓蘇夢想起了原隨雲,隻是他比原隨雲年紀大些,更冷,更成熟,也更陰鬱。
那一隊人裡,她隻得到了‘易清菊’這一個名字,蘇夢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她沒有分辨出這是什麼世界,也並不在意。
綠色的衣裙很合身,衣裙下還壓著一雙精致的繡鞋,鞋子卻小了些。
蘇夢從柳無眉那裡學了幾種不用發帶和首飾也可以做的編發,長發在發尾挽成一個鬆鬆的垂髻,幽暗的山林並沒有成為視野的阻礙,她在行走時順手摘了一朵淡黃色的小花彆在了發上。
洛陽城是一座大城,夜晚有巡邏守備,宵禁戒嚴,但這些對於蘇夢來說都形同虛設。
她很輕鬆地入了城。
不論是大城還是小鎮,隻要夠繁華,就一定會有一個地方燭火通明,徹夜亮燈。
那種地方是三教九流彙聚之所,一條街上經營的儘是夤夜不休的三瓦兩舍,她一路走走停停,在一棟緊閉門窗,連門口的燈籠都未點亮的建築前停下。
門前本沒有人,等她邁上了台階時,卻忽然有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攔在了麵前。
這漢子威嚴陰沉的表情在看到麵前女子的模樣後軟化了些許:“這地方可不是姑娘你該來的。”
蘇夢笑道:“賭坊賺銀子也分該賺不該賺嗎?”
見她一下點明了這裡是賭坊,男子麵色變了變。
“若姑娘是熟客,就不會從正門進,若姑娘是生客,也該由熟客引著。”
麵前的女子很老實地聽著,像是逃家的閨秀乍見市井的繁華,麵對願意給她江湖指點的前輩,細心乖巧的聆聽一切教誨。
她額前一縷碎發隨著她微微側頭的動作輕輕一蕩,有種溶溶月中,梨花一枝春帶雨的清幽美麗。
然後他聽到麵前的女子道:“那可不可以勞煩這位大哥引我進去?您的引薦應該比熟客更管用吧。”
她的聲音也很清。
很幽。
於是男子便請她入了賭坊。
一進入建築,好像走進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喧嘩,汗臭,充滿欲望名利貪婪悲哀絕望殺意的世界。
居然有殺意。
人賭到絕境,殺人殺己殺妻殺子殺相乾的人殺不相乾的人,一股腦的憤懣都湧了上來,這樣的人若走出賭坊,下一步就是殺人。
這種殺意是最令人作嘔的。
那壓抑的帶著殺意的人正向外走,有人靠近,他沒有抬頭。
“欸。”
有個女聲喚他。
他沒有理會,耳朵裡像是生了蟲,一直嗡嗡作響。
於是一隻手搭了上來,像是嫌他擾了路,將他往旁邊一撥。
力道很輕,很綿,連著他的身軀也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