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白星武離開後,蘇夢轉念想到,若此時去鐵中棠那裡,剛經過旁人試探的鐵中棠,必定會心中多想。
但鐵中棠知道自己看穿了他的易容,一定會維持住表麵的友好,哪怕心中忐忑,也不會輕易將蘇夢拒之門外。
屆時不知道這易容成老頭子的鐵中棠又會擺出怎樣的態度?想想都覺得有趣。
蘇夢一邊走在後院的小路上,一邊出神地想著,她這算不算為老不尊?
遠處溪流聲響,石橋橫跨溪上,有男子朗笑聲響起,看來又有客至。
蘇夢本不在意,但她對聲音一向敏銳,僅從笑聲便判斷出了橋上行過之人有自己認識的人。
她遠望一眼,隻見一群手搖折扇的世家子弟不緊不慢地跟在李劍白身後,點評著這花園的布局。
“李家為了利用空間做出三十六重院,可院落布局卻大受限製,這‘山、林、苑、池、台’五行之中,土山疊石少了些,溪流又太小,山水骨架弱了,怎能撐得起氣勢?有朝一日,李兄定要來我家看看那聞名江南的七彩山石,錦繡池塘。”
李劍白運著養氣功夫,客套一笑道:“園林再怎麼疏朗雅致,也當以人為本,早年李家園林布置時已請一位有名的山水先生來參謀過,如今這布置也是自有道理的。”
歐陽兄弟中的一人道:“哦?是哪位先生?”
“是洞庭湖的念古先生。”
“這位倒是有真本事的……念古先生是如何參謀的?”
“念古先生說,我李家以商行道,用劍立本,園林之中常有客來客往,水多易濁,山多路滯,不如藏山隱水,隻留下磨劍石,浣劍溪即可。”
“哈哈哈,有道理。”
歐陽兄弟作為世家子弟,倒不是言語力爭上風之輩,更何況念古先生確實是此道權威。
交談間,歐陽靖正眺望風景,忽見花叢之間有一女子在石徑現出半身。
雖瞧不清五官全貌,但那獨特的風姿讓歐陽靖眼前一亮。
“那位莫非是蘇夢蘇姑娘?”
李劍白驚訝地望了歐陽靖一眼,沒想到對方這花花子弟竟認識蘇姑娘。
他順著對方的視線望向遠處花徑,李劍白的武功修行要高出歐陽靖不知多少,他一眼便認出了蘇夢,卻未點頭,隻是道:“這位姑娘是來參加交易大會的客人。”
歐陽靖才不管李劍白話語中的遮掩之意,他已確信對方是蘇姑娘,忙甩下一幫兄弟,追了過去。
“蘇姑娘!”
其餘的歐陽子弟們笑道:“大哥真不厚道,竟為佳人舍了兄弟。”
“我們之中,誰又沒乾過這樣的荒唐事呢?”
“小奎好像從未做過。”
麵色冷淡的少年開口道:“那是因為我年齡最小,還不懂風月。”
他心底對這群滿身脂粉氣的兄弟們充滿不屑,若他不是歐陽家的旁係,怎會與這群廢物同流合汙?
一想到歐陽家偌大的家業要從這群廢物中擇出繼承者,歐陽奎心中便有一股無名怒火。
他絕不甘心於此。
歐陽奎視線遠眺,看著那女子的身影,歐陽靖這樣糾纏彆人丟的是歐陽家的臉,更何況那女子並非常人,若他給家族帶來麻煩……唉,他又能攔的住什麼?
蘇夢自然聽到了歐陽靖的呼喊。
她步履不緊不徐,沒有刻意去等對方,也沒有刻意加快。
說到底,這種人她見過不少,她行走江湖時,世家豪俠,倜儻少年,對她表露過好感的不知凡幾。
但她經曆的情感早已足以慰藉自己漫長的一生,心境不同,對嫩草實在沒有想法。
隻是偶爾,她也會遇到那種人品不佳,沒有自知之明,又糾纏不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