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玉榻因她外放的勁氣發出龜裂的聲響,一旁的人驚呼著‘日後娘娘’一邊後退,在這讓人喘不上氣的壓抑中,唯有蘇夢的聲音不受任何影響,甚至壓過了日後憤怒的聲音。
“這一代的執刑人是鐵中棠,日後,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吧,這一代的年輕人跟之前不同哦。”
她果然知道。
鐵中棠終於確信了這一點。
他不再猶豫,將自己潛藏在心中的秘密果斷吐露了出來:“我沒有殺死大哥,他被我安置在了一處安全的地方。”
他努力提高了聲音,卻因日後烏雲罩頂般傾泄的內力,聲音被壓抑的低悶發顫,這時候鐵中棠才意識到,蘇夢那輕鬆的言談方式,實際上是與日後完成了一次勝利的交鋒。
但他的話語還是傳遞了出來。
雲錚倏然扭頭,滿臉愕然驚喜,又帶著幾分不滿道:“二哥!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一直安靜不語的水靈光神情流露出幾分恍然,她想起了鐵中棠分做十份的寶藏,那留給大旗門的五份寶藏裡,便有給那位雲鏗留下的份額吧。
無形的威壓同時散去,日後沒有坐回玉榻,站在上方,表情雖然沒有大的變化,但明顯能看出神情的動容。
她定定地望著鐵中棠。
……這少年,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鐵中棠苦笑著回應雲錚:“以你的性子,我若告訴你,還怎麼瞞住掌門和師叔他們?”
雲錚怔了下,攥了攥拳,雖然不甘心,但也明白鐵中棠說的是對的。
日後看著眼前這一幕,平息著心緒,強壓著聲線的顫動:“你……你知道破壞大旗門門規的下場嗎?”
“我姓鐵,本就是大旗門當代的掌刑人,又怎麼會不懂呢?破壞門規的刑法與背叛大旗門無異,同樣是五馬分屍。”鐵中棠鎮定回答。
“那你為何,為何還要這樣做?”
“因為我覺得這規矩太不人道,太慘烈,大哥雖犯了錯,但不該領受這樣嚴重的刑罰。”鐵中棠沉聲道:“但我自知無法說服掌門他們,所以想要藏起大哥,讓大哥隱藏身份結交英豪,興複大旗門,再找時機與掌門坦露真相,讓大哥以功抵過。”
雲錚看著鐵中棠,有些羞慚,與深謀遠慮的鐵中棠相比,他當初所做的隻是無能的憤怒……
“三弟他以為自己從繈褓中便被母親拋棄了,我也以為自己的母親早已去世,我想,大旗門的弟子在小時候,並不知道還有一條‘奪子棄妻’的規矩。”
說到這裡時,日後的氣息又有些紊亂,但鐵中棠話語未斷。
“或許,當他們真的愛上了一個女子,與其孕育後代後,大旗門的長輩才會告之這一點,那時,因為長期的對於門規的認同,大旗門的弟子會在糾結中選擇遵從門規,但我們既然已提前知道了這規矩,我可以在現在就明確地說出口——我是絕對不會認同這一點的。”
水靈光嘴角漾起淡淡的笑,鐵中棠感受到視線,與其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沒錯!”雲錚緊握著黛黛的手,“若非要如此,我……我寧願與黛黛沒有孩子!”
溫黛黛用另一隻手輕拍了下他的手臂:“你們不是已經被逐出大旗門了嗎?何必又要鑽牛角尖?”
雲錚一怔:“可……我們還是自心底裡認為自己是大旗門的人,我們還是要回去的,而且我已經明白,掌門和師叔他們是為了在圍困之中保全大旗門的後人,才說出將我二人逐出門牆的話……”
但這番話千不該萬不該在此刻傾訴。
溫黛黛暗道一聲‘不妙’,倏地看向日後。
日後本因鐵中棠和雲錚二人的話語舉止有所動搖,此時麵色卻又冷冽了幾分,她忽然看向蘇夢:“既然他們是贈予我的禮物,那是否該由我決定歸屬?”
蘇夢未應這句話,而是反問道:“你要怎麼做?”
日後問:“他們果真被逐出了大旗門?”
蘇夢點頭:“但他們的心還自認大旗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