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溫和,清澈的眸子蕩漾著層層的水波,曲音流轉。
虞妙妙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站在門邊聽著。
直到最後一個音落了下來,蕭淩才緩緩抬眸,帶著幾分了然的笑意:“來了。”
虞妙妙見他已經看到了自己,便乾脆走了進來,說道:“當年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是在這裡,你作為嶺南的王爺前來祝賀。”
蕭淩抬手撫琴,說道:“娘娘可知,當年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明白,我沒辦法和你做君臣。“他抬眸,眸中翻湧著墨色的光,“我必須得到你。”
虞妙妙垂眸看著琴弦,沉默片刻道:“你的心思,未免太深沉了。”
初見隻覺得他是個溫潤儒雅的君子,可越往後才越發現他簡直是步步為營,深不可測。
蕭淩卻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掙脫的意味:“這不是心思深沉。”他湊近了些,呼吸貼近耳畔:“是對皇後娘娘的仰慕。”
“仰慕?”虞妙妙有些生氣,蕭淩將她出宮的令牌都沒收了,身邊沒有一個認識的人,全都是他的眼線,這哪裡是仰慕,“你這根本是........變相囚禁!”
她有些被激怒了。
說完她揚手就要扇他的臉,她以為蕭淩會躲開的,可蕭淩生生的用臉接住了這一巴掌。
“啪”的一聲,蕭淩被打的偏了頭,可他連麵色都沒變,反而笑道:“是不是胡說,娘娘心裡清楚。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句期盼我都記得。而且,我不是都做到了嗎?如今,就連你這個人,也留在了我的身邊。”
她猛的想起了自己在城牆上對蕭淩的祝福,如今這祝福竟然成為了最大的諷刺。
憤怒與絕望交織衝上頭頂。
她指著蕭淩說道:“我今天就是來告訴你的,你用他們威脅我沒用,你若是還存著一絲人性,就不會對他們下殺手!我現在就要出宮!”
她轉身就要往外走,可剛走到門口,兩名侍衛就上前一步,長刀交叉的擋在門前,麵無表情的擋住了她的去路。
緊接著殿外就被侍衛圍了起來。
蕭淩緩緩站起身,龍袍上的衣擺掃過琴案,“朕準你走了嗎?”
“..........”看著越來越近的身影,虞妙妙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顫抖道,“我不適合當皇後,從來都不適合,放我離開,求你了。”
蕭淩卻隻是看著她,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合不合適,從來不是你說了算。”
他上前一步,食指抬起她的下巴,“朕說你合適,你就必須合適。”
殿外的風卷著樹葉撞在窗戶上,發出細碎的聲音,襯的殿內的空氣愈發凝滯。
她震驚的連連搖頭,後退了半步避開了蕭淩的觸碰,“你簡直是在胡扯!你這樣把我困在身邊,就算頂著皇後的名頭,又有什麼意義?!”
蕭淩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有沒有意義,認不認這個位置,都由不得你,你是朕的皇後,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困也好,鎖也罷,你這輩子也彆想逃出去。”
他輕輕的撫摸著虞妙妙的臉,語氣淡然卻又充滿壓迫感:“你想逃,儘可以試試。這天下,皆是朕的疆土,你能逃到何處去?”
“人生在世,求的不過是個順遂,你若乖乖待在朕身邊,享儘榮華富貴,朕自會待你好,可你若執意反抗。”蕭淩頓了頓,說道,“朕也不介意讓你見識一下,不聽話的人會有怎麼樣的下場。”
她太清楚了,這不是威脅,這是預告。
蕭淩永遠是這樣,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
喉嚨哽了半晌,她才擠出一句聲音乾澀的話:“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話一出口又覺得可笑,他都權傾天下了,又能有什麼報應。
“報應?”蕭淩低笑一聲,“朕遭受的報應還不夠多嗎?從前朕也不過是想守著母妃,在宮裡彈琴安穩度日罷了,可就連這點念想都沒辦法實現!母妃死了,手也彈不了琴了。隻要朕還是皇子,那一定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蕭淩猛的攥緊了拳頭:“被趕到嶺南這種地方還不夠,還要刺殺、構陷,恨不得置朕於死地,逼得朕走投無路,隻能造反!”
他逼近一步,“若不是朕奮起反抗,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你以為今日站在這裡的會是誰?”
殿內的燭火猛的搖曳了一下,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扭曲而猙獰。
“...........”虞妙妙彆開臉,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似乎是要下雨了,她隻覺得喉嚨發緊,連呼吸都帶著滯澀的疼。
那些蕭淩過往的苦難,她並非全無所知,隻是從未想過從他口中說出這麼血淋淋的話。
用鮮血鋪就得權利之路,用脅迫換來的相伴,她始終無法坦然接受。
“蕭淩,你已經得到一切了。”虞妙妙道,“這萬裡江山,至高權柄,還有.........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也都已經付出了代價。”
“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蕭淩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近乎呢喃道,“朕想要的,從來都隻有你留在身邊而已。”
“朝堂上的爾虞我詐,戰場上的你死我活,有時候真的讓人很疲憊。”蕭淩抬手,輕輕拂過她的發梢,動作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可隻要一想到你,想到你就在這宮裡,在朕能看見的地方,這些厭煩朕就都能忍下去。”
“可我卻覺得,你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我。”虞妙妙輕輕掙脫開蕭淩的手,“你用權力把我留在這裡,再給我榮華富貴,於我而言不過是枷鎖上的裝飾,留一個毫無眷戀的人,又有什麼意思?”
她說完,搖搖頭想離開這裡。
可很快一股龐大的力氣襲來,她被抵在木門上,腰間的大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腰身,沉重的呼吸打在耳畔上。
“你覺得這些朕在乎嗎?朕會給你所有能給的,隻要你彆在想逃,彆再想著那些不該想的人.........總有一天你會習慣的。”蕭淩皮笑肉不笑道,“等日子久了,你自然會忘卻這些東西。”
就像他會忘記自己的痛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