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陡然變得清晰而銳利,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鑿子刻進他的靈魂:
“直到你再也無法抗拒深淵的呼喚……直到你,也成為這寂靜的一部分。深淵在等你……而我,永遠饑餓。”
最後的話語如同冰錐刺入骨髓,留下刻骨的寒意。
裂魄刀刀身的嗡鳴徹底沉寂下去,深沉的漆黑內斂得可怕,熔岩暗紋消失無蹤。
但它靜靜插在石化的管道根部,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活物,一個蟄伏的、貪婪的深淵之口,等待著下一次饕餮盛宴。
“閉嘴!”
顧誠咬緊牙關,齒縫間迸出低沉的嘶吼。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肺部如同被粗糙的砂紙摩擦,帶來火辣辣的痛楚。
全身肌肉賁張,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調動起僅存的那一絲源自丹田深處、幾乎乾涸的罡氣,猛地將裂魄刀從石化的管道中拔出!
“錚——!”
刀刃離開石化的管道根部,發出一聲低沉而悠長的金屬顫鳴,尾音在死寂的空氣中嫋嫋擴散,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來自深淵的回響。
這聲音不再刺耳,卻讓顧誠本就疲憊緊繃的神經再次狠狠一跳。
他拄著刀,艱難地站起身。
每一次移動,骨骼都在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如同生鏽的鉸鏈。
視線掃過腳下這片由枯萎藤蔓鋪就的灰白“屍毯”,望向更深處。
藤蔓森林的遮蔽已然消失,視野豁然開朗,但前方的情景卻帶來更深的壓抑。
那是工業區的核心地帶。
巨大的、早已停止運轉的齒輪組如同史前巨獸的骸骨,鏽跡斑斑地堆疊著,相互咬合的巨大齒盤間塞滿了凝固的油汙和苔蘚。
粗壯的、不知用途的暗紅色輸送管道盤根錯節,如同巨蟒般纏繞在鋼鐵支架和早已傾頹的巨型反應爐外殼上。
爐壁上凝固著大片大片深褐色、類似乾涸血跡的汙漬。
地麵不再是泥土或苔蘚,而是覆蓋著一層粘稠、深灰色的物質,如同凝固的油泥,散發著刺鼻的機油、鐵鏽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息混合的味道。
空氣在這裡似乎更加沉重、凝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著汙濁的金屬粉塵。
死寂,絕對的死寂。
連風聲在這裡都消失了。
顧誠拄著裂魄刀,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重地踏入這片鋼鐵與油汙的墳場核心。
腳下粘稠的深灰色油泥發出“咕唧、咕唧”的輕微聲響,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
裂魄刀冰冷的刀柄緊貼著他掌心灼熱的傷痕,那深入骨髓的刺痛與陰冷汙染感交織,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身體的糟糕狀態和刀魂那如影隨形的低語。
他需要喘息,需要時間恢複。
但直覺像冰冷的毒蛇纏繞在心頭,這片死寂之下,潛藏著比藤蔓森林更致命的東西。
深淵刀魂的低語並非空穴來風,它在渴望著什麼。
就在他靠近一座如同小山般堆疊的齒輪組殘骸時,腳下粘稠的深灰色油泥突然毫無征兆地微微蠕動了一下。
不是錯覺!
顧誠瞳孔驟然收縮。
幾乎是戰鬥本能驅使,他猛地向後小跳一步,裂魄刀橫在身前,刀尖斜指地麵。
“咕嘟…咕嘟…”
就在他剛剛站立的位置,那片深灰色的油泥表麵,猛地鼓起一個粘稠的氣泡,隨即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