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
顧誠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從來就沒有真正存在過。
那種與世界緊密相連的感覺,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孤獨的粒子,在這無邊無際的虛無中飄蕩,沒有方向,沒有儘頭。
在這死寂的絕對黑暗中,隻剩下那一點微弱的、幾乎要被這無邊虛無碾碎的思維火花,還在徒勞地閃爍著。
“結束……了嗎?”
這個念頭如同風中殘燭一般,微弱得連他自己都幾乎無法捕捉到。
沒有回答。
隻有永恒般的沉淪,仿佛時間都已經停止,一切都變得如此緩慢而沉重。
他感覺自己正向著更冰冷、更死寂的虛無深處墜落,沒有儘頭,沒有希望。
意識就像一塊墜入無底深潭的頑石,被沉重的水壓無情地擠壓變形。
它的邊緣開始模糊碎裂,就像被巨大的力量揉碎的玻璃,每一片碎片都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卻又迅速黯淡下去。
過往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些曾經刻骨銘心的場景在他眼前閃現。
破碎的基地廢墟、扭曲的變異體、戰友臨死前凝固的眼神、裂魄刀每一次撕裂金屬與血肉的冰冷觸感……
這些記憶曾經是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如今卻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跡,在絕對的虛無中迅速淡化消散。
隻剩下一些毫無意義的蒼白輪廓,仿佛是被時間侵蝕的古老畫像,模糊不清,難以辨認。
自我,這個由無數記憶、情感和意誌構築的堡壘,正在這片無聲的虛空中無聲地崩塌。
就在那點名為“顧誠”的意識星火即將徹底熄滅,融入永恒的混沌之際——咚。
在那絕對的無形壁壘之中,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這個聲音沉悶而巨大,仿佛來自於無儘的深淵,帶著一種非人的、令人心悸的沉重感。
它並非通過耳朵傳入,而是直接撼動了那點即將消散的意識本身,就像瀕死心臟的最後一次搏動,強行喚醒了某種沉睡的本能。
咚……咚……
聲音有規律地傳來,每一次都沉重得仿佛敲打在靈魂的基座上,讓人不禁為之顫抖。
伴隨著這搏動,一種冰冷的、無處不在的壓迫感如影隨形。
顧誠雖然無法用眼睛看到,但他卻能清晰地“感知”到這種壓迫感的存在。
這壓迫感並非虛無縹緲,它帶著金屬的森冷,仿佛是由無數冰冷的鋼鐵所組成。
同時,它還帶著龐大機械結構運轉時無可匹敵的沉重力量感,就像一個巨大的機器正在緩緩啟動,釋放出無儘的威壓。
這壓迫感如同無形的、冰冷的海水,從四麵八方擠壓著顧誠殘存的意識,讓他感到自己仿佛被淹沒在一片無垠的黑暗海洋之中,無法逃脫。
而這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恐怖的宣告,宣告著在這片吞噬一切的虛無中心,存在著一個龐大到令人絕望的實體,它的存在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