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遲既白的身子不知何時摔在了地上,好在被子的一截墊著他。
靈魂都被凍住,遲既白發出模糊不清的喊聲,身體顫抖,在沒開燈的房間裡顯得愈發脆弱。
藏在陰影裡的那雙眸子顫動,忽明忽暗,手心,額頭,都沁出細密的冷汗。
身體僵硬地不能動彈,難以呼吸,身上纏繞著的繃帶也變得鬆垮,遲既白緊咬著唇防止喘息溢出,白皙脖頸上青筋暴起。
每到下雨天,疼痛便如約而至,啃噬他的骨髓,與每一根神經。
偏偏最近的江城陰雨連綿。
好冷。
嘩啦——
又是一陣閃電劃破夜空,遲既白竟是嘔出一口血來,眼前的畫麵都變得模糊不清。
連綿十七年的陰雨,泥濘,荒蕪,寸草不生,他深知自己的身體裡的陳舊已無歸期,肺腑裸露,千瘡百孔。
無數個雨天,他都是這樣度過的,就像十二年前,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站在孤兒院的門前朝他伸出手。
“跟我走吧。”
雙手已經沒有力氣攥緊,一枚戒指從手心滑落到地上。
開門聲響起,遲既白強著抬起頭,一抹亮色入侵視野。
沈遇之裹挾著一身濕氣趕進來,左臂掛著黑色的大衣,肩膀寬闊,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利落,穩重而淩厲。
燈光亮起,遲既白對上沈遇之錯愕的眸子。
遲既白的臉部輪廓被房間裡的光影切割的分明而深刻,一半陰在暗色中,另一半是病態的白。
開口不知說了些什麼,遲既白就此昏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陌生的大床上,似乎是怕晃到他,屋子裡隻開了昏黃的燈光。
陰暗中,遲既白能看到沈遇之的身影背對著他,似乎正在處理什麼東西。
這裡很明顯是沈遇之的住所,隻不過此地生活氣息很淡,想必沈遇之初來乍到江城,也隻是暫時住在這裡。
但好在是和沈遇之在一塊了。
遲既白醒了也不說話,就這麼悄悄看沈遇之,偏偏沈遇之就和後腦勺長眼睛了一般。
“醒了?”
遲既白撇撇嘴,似有些不滿意沈遇之就這麼發現他,但還是低低應了一聲,聲音悶悶的。
他的嗓子已經恢複不了,便不願意多說話。
“餓嗎?”
惜字如金,沈遇之的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
“不餓。”
沈遇之又打開一排燈,屋子裡亮了起來,柔和的燈光也不刺眼,這時候遲既白才看見沈遇之竟是在疊衣服。
那些衣服的尺寸都很小,很明顯不是給沈遇之這個成年人穿的。
那就隻剩下一個可能了。
遲既白眨巴眨巴眼睛沒說話。
“我初來乍到不太清楚,這些是我喊昨天照顧你的梁警官買來的,要和他說謝謝的,知道嗎?”
這些衣服的確是沈遇之喊梁昆宇買來的,梁昆宇巴不得多見見沈遇之,沒過多久就扛著剛從商場買的大包小包的衣服跑過來了。
沈遇之算是“特派人員”,這些支出當然要從公費裡麵扣除。
遲既白又應了一聲,沉默的樣子配上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格外惹人憐愛。
“你怕下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