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沈遇身邊坐下,坐姿並不散漫,而是規規矩矩,就連衣角都沒有絲毫褶皺,仿佛這裡不是個偏僻的小路,而是維也納音樂大廳。
二人不說話,就這麼一直等著雨停。
沈遇從小受到的便是惡意,為數不多的善意就足夠讓他回憶很久,更何況現在有人救了自己。
終於,他開口問出一句話——
“你沒有家嗎?”
聞言,男人一愣,似乎在很認真地思考,旋即搖搖頭。
沈遇明悟。
“我懂了,你惹你老婆生氣,被掃地出門了,所以才每天都待在這裡,不吃不喝。”
沈遇隻能想到這麼一個理由。
吳喬也會和沈理吵架,最嚴重的一次,沈理奪門而出,三天沒回家。
因此,沈遇想著男人或許惹老婆生氣了,才會被趕出來,而他這麼多天都沒回去,他老婆肯定不是一般地生氣。
難道是正在鬨離婚?或者說——
沈遇大著膽子看向男人,發現男人也低頭看他,便猛地又彆過臉。
長得這麼帥,也可能是出軌被發現了。
不怪沈遇沒有禮貌,當初在山溝村,沈遇就看到倪馨蘭經常帶著不同的男人偷偷去後院,過很久才會出來,二人說說笑笑,隻不過沈遇能發現倪馨蘭的頭發亂了,衣服的第二個扣子也沒扣上。
因此,他是基於自身情況合理懷疑眼前這個男人。
麵對沈遇的揣測,男人也沒生氣,脾氣仍舊很好。
“沒有,啊不,我的意思是,我沒有老婆,也沒有成家。”
“那你是被很有錢的女人包養的小白臉嗎?”
男人身上穿的衣服看著就很貴,曾經有人給沈理送禮,沈理也拿出過那件大衣炫耀,聽說要上萬塊。
但沈遇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穿得更貴,當然,不排除是因為男人比沈理長得貴氣。
男人連一套房子都沒有,哪裡買得起這些衣服呢?
更何況沈遇在之前的兩個月每天都會看到男人,每次都是這身衣服,想必也隻有這套衣服比較體麵了。
綜合得出,男人是一個沒錢還長得帥的流浪漢。
見沈遇似乎已經認定了什麼,男人又笑了笑,沒再解釋,隻是點了點頭。
兩個人的尬聊並沒有持續很久,在長久的寂靜之中,耳邊隻有嘩啦啦的雨聲。
按照這個情況,接下來幾天都不能走這條泥濘的小路了。
天色已經很黑了,沈遇在這裡坐了一個小時,雨都沒有任何變小的趨勢,他乾脆起身,雙手摸索著牆麵,想要一路走回去。
思來想去,他還是向男人道了彆。
“再見,我要回去揍我弟了,你也換一個地方睡吧,今晚不太安全。
東邊有個公交站旁邊的早餐店,有時候會免費發粥,你可以去那邊。”
暴雨與黑暗徹底侵吞了沈遇的視野,他小心翼翼踩著靠牆的地麵,每走一步都會陷進去到腳踝,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腳印。
身體隱約變得滾燙,稍微抵禦了一些寒冷,但沈遇卻知道,這是要發燒了,這一變化讓他的步子變得很急。
沉重的喘息聲在如瀑的暴雨中根本不值一提。
腦海中回憶起四歲那天晚上,他渾身都燒得滾燙,為此,一隻眼睛失了明。
或許是雨水落入眼睛裡,沈遇感覺眼睛處傳來刺痛,那隻一直遮著左眼的眼罩也掉入泥裡,沈遇根本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