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黎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枚釘子,穩穩嵌入夜的縫隙裡……
沈涵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仿佛在確認某種觸感是否真實。
良久,她低聲道,
“你們以為守門人是機器?是規則的執行者?
可我們也是人……隻是被選中了而已。
就像有人天生會哮喘,有人對花粉過敏,而我,生來就能看見‘世界的褶皺’。”
“褶皺?”伊黎微微側頭。
“比如現在。”沈涵抬手,指向窗外河麵倒映的霓虹燈影,
“你看那些光,是不是偶爾會錯位一幀?像是畫麵卡頓?
那是現實與幻界的交疊點,普通人隻會覺得是眼花,
但我們能看見,那不是故障,是裂縫。”
伊黎順著她的手指望去。
果然,在某一瞬,鴨川的倒影中,一座本不存在的鐘樓悄然浮現,
青灰色磚石爬滿藤蔓,頂端懸著一隻靜止不動的銅鐘。
三秒後,它如霧般消散……
她心頭一震。
“它回來了。”沈涵喃喃,
“自從你們回來之後,頻率越來越高了。”
“所以你是想阻止我們?”伊黎問。
“我是想保護他。”沈涵目光轉向遠方,聲音幾近耳語,
“陳澤不屬於那邊的世界。
他一次次穿越,每一次都在撕裂自己的時間線。
再這樣下去,他會變成‘空殼’,
肉體存在,靈魂卻永遠滯留在邊界之間,既回不來,也走不掉。”
伊黎沉默了……
她想起旅途中那個雨夜,陳澤站在命筆祭壇前,身體半透明,嘴裡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
那一刻,他的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枯井。
“那你打算怎麼做?”
她終於開口。
“讓你們遺忘。”沈涵直視她的眼睛,
“一次溫和的記憶剝離術。
不會傷害大腦,隻是……把‘那邊’的一切,從你們的認知中輕輕摘除。
就像修剪枝葉,不留疤痕。”
“然後呢?繼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伊黎冷笑,
“每天吃飯、上班、看天氣預報,假裝世界是平的、生活是線性的、因果是牢不可破的?”
“那不正是你想要的嗎?”沈涵反問,
“你說你想做個普通人,聞飯香,聽晚風,為一杯熱茶感到幸福。
可你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把所有人拖回風暴中心。”
伊黎沒有回答。
因為她知道,沈涵說得沒錯。
她的確渴望平凡,但她更害怕,真正的平靜,隻能建立在謊言之上……
兩人對坐無言,唯有河水輕拍岸石,如同時間的脈搏。
忽然,伊黎從包裡取出那本《日常悖論》,推到沈涵麵前。
“這是我寫的觀察筆記。”她說,
“裡麵記錄了過去七天京都發生的三十七起微異常事件:
地鐵廣播報出未來日期、自動販賣機吐出空白飲料罐、一對老夫妻同時夢見同一場尚未發生的火災……
你應該知道的,這些都不是巧合。”
沈涵翻了幾頁,眉頭越皺越緊。
“你已經收集了這麼多證據?”
“不止這些。”
伊黎打開手機,播放一段錄音,
是艾瑟琳偽裝成記者采訪時一位便利店店員的話:
“那天晚上有個穿黑風衣的男人買了瓶水,付款時用的是漢字數字寫的紙條,
我說看不懂,他笑了笑,說‘這可是明天的貨幣’。
等我再抬頭,他人就不見了。”
“還有這個。”
伊黎又調出一張照片,拍攝於清晨六點的公交站台,
“監控顯示,這個候車的女人,在鏡頭裡出現了兩次,
雖然隻間隔四分鐘,但現實中她從未移動。”
沈涵的手微微發抖……
“你不該發現這些的……它們本該被自然稀釋,慢慢沉入集體遺忘。”
“可它們沒有。”伊黎盯著她,
“因為這個世界正在覺醒。
不隻是我們幾個‘汙染源’回來了,而是整個現實結構本身,開始鬆動。
你一個人擋不住,就算你是守門人。”
沈涵閉上眼,許久才道,
“上級組織已經派來了‘清道夫’。”
“清道夫?”
“專門處理失控記憶體的存在。”
她睜開眼,帶著一絲悲憫看向伊黎,
“他們會抹除所有關聯者,不僅是你們三個,還包括你們接觸過的每一個人。
陳澤的同事、你的房東、艾瑟琳常去的咖啡館老板……
隻要曾聽你們提起過異常,都會被‘重置’。”
伊黎渾身一冷……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你的選擇隻有兩個。”沈涵低聲說,
“要麼現在就離開京都,越遠越好;要麼……加入我們。”
“加入守門人?”
“不是成為工具。”沈涵搖頭,
“而是成為‘橋梁’。
你們經曆過兩邊的世界,理解彼此的邏輯。
也許,你們才是能真正修複邊界的人,不是靠封鎖,而是靠理解。”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伊黎怔住,原來沈涵並非敵人。
她隻是一個孤獨的守望者,在漫長的職責中,第一次萌生了改變規則的念頭。
“如果我答應你……”伊黎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