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我回來了。”
“嗯,人送走了?”
李學武聽見是聶小光的聲音,頭也沒抬地問道:“沒什麼事吧?”
“沒事,就是罵了我兩句。”
聶小光說話越來越哏兒了,不了解他性格的還以為他故意逗趣玩呢。
李學武見他如此說,好笑著抬起頭,看了他問道:“下次她拿你作伐子,也彆慣著她。”
“我當然不會慣著她,她又不是我媽。”聶小光理所當然地說道:“所以我也罵了她。”
得,兩個活寶湊一塊了。
李學武還能說什麼,微微搖頭準備繼續工作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都沒聽見對方離開的聲音,這才意外地看向了辦公桌對麵。
這小子還杵在那,直勾勾地盯著他,好像很好奇他在做什麼工作似的。
“你瞅啥,要不給你試試?”
“我還是算了吧。”聶小光站直了身子,目光不自然地挪開,嘴裡嘀嘀咕咕道:“我要是能看得懂還至於來給您開車,我當領導好不好。”
“給我開車屈才了是吧。”
李學武好笑地收拾了手裡的文件,知道他有事,便主動問道:“說吧,找我有啥事。”
“那個——”聶小光見他如此直接,倒是有些猶豫了,遲疑了好一會兒這才壓低了聲音,像是告密一般地跟他說道:“韓露勾引我。”
“嗯?”李學武真沒想到,這小子還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屬性,抬起頭看了他問道:“你確定勾引這個詞用對了?不是吸引?”
“您要說吸引是吸和引的意思,那也對。”
聶小光再一次站直了身子,聳了聳肩膀滿不在乎地開黃腔道:“她準備吸引我的時候可是脫了衣服的。”
“那你用詞沒有錯誤,這就是勾引了。”
李學武也是哭笑不得地點點頭,糾正了自己的錯誤,沒想到被這小子給繞在裡麵了。
“說說吧,她是怎麼勾引你的,你有什麼值得她勾引的,或者說你們是兩情相悅?”
“兩情,沒悅。”聶小光覺得這是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的長篇大論,索性自顧自地抽出椅子坐在了領導的對麵,準備問個清楚再說。
他是真不把李學武當領導,也沒把自己當外人,有外人在的時候還注意一些,真就同李學武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特彆有做小弟的覺悟。
“我追求她的目的您也知道。”
聶小光從兜裡掏出香煙還想給自己點上的,可看見對麵的領導都沒吸煙,他又揣回了兜裡。
“要不是您當初逗我玩,我也沒想著從她這裡能打開突破口。”
他抬起手撓了撓腦袋,也是十分苦惱地說道:“我就是沒想到這突破口開的有點大了。”
“多大?”李學武靠坐在了椅子上,關於這個混小子,他也想聽聽這些胡說八道。
“嗯——”
聶小光還真認真思考了一下,抬起手比劃道:“您要問上麵得有這麼大【C】,您要問下麵,也得有這麼大【()】……”
他不僅不拿自己當外人,也沒拿李學武當外人,啥話都敢往外說啊。
李學武看著他給自己比劃的手勢,瞬間覺得自己眼睛不乾淨了,因為他竟然看懂了!
“說正經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好像被懷疑了似的,聶小光還強調了一句,“我親手測量的。”
“說突破口……算了。”李學武有點理解不了這小子的思維模式,糾正道:“說勾引。”
“嗯,是她先勾引我的。”
誰說聶小光的思維不夠清晰的,這會兒還記得這回事呢。
“您給我來電話,讓我去接送周小白,她湊巧來給我送羊肉餡餃子。”
他開始給李學武擺龍門陣,從頭開始講,“您還彆說,她媽包的這餃子還真好吃,那個餡兒厚皮兒薄……我還是說勾引的事吧。”
見李學武嘴角扯了扯,目光不善,這小子也知道不能老是跑題。
“她今天一來我就感覺到不對,嗯,就是不對,哪都不對。”
聶小光微微搖頭說道:“以前都是我主動追求她,向她表示善意,現在她主動搭理我了。”
“又是送餃子,又是送溫暖的。”
他偷偷看了李學武一眼,輕聲講道:“她約我晚上看電影,還說今晚不想回家了。”
李學武聽著他說的話了,隻是低著頭看著文件,一心二用。
關於他所描繪的韓露目的如何,經常喝綠茶,看白蓮花的李學武再清楚不過了。
他倒是想聽聽,這小子是怎麼應對勾引的。
一般男人都逃不過心機婊的天羅地網,包括但不限於撒嬌、示弱、掉眼淚等手段。
人家叫你一聲好大哥,你敢不把老爹的醫療費打賞出去,對得起“家人”的稱呼嘛。
“我知道她是什麼心思。”
聶小光一扭腦袋,有些不屑地講道:“她就是饞我的身子,讓我給她肚子裡的孩子當爹。”
“你知道她懷孕了?”李學武這會兒才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問道:“什麼時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聶小光一撇嘴角,道:“她去醫院做檢查,我正好撞見。”
“婦科檢查我還是懂一點的,當初我嫂子懷孕都是我陪著去的。”
他還很是有經驗的模樣,認真地給李學武講道:“這女人懷孕啊……算了,我還是說勾引。”
“我說我要去辦事,晚上也不一定有時間,她問我你晚上都忙啥,我說忙著回家帶孩子。”
“哥,你放心,我不會亂說的。”
見李學武看他,聶小光信誓旦旦地保證道:“她問我的時候我就提防著他呢。”
“彆扯犢子,我有什麼值得你保密的。”
李學武額頭上全是黑線,讓這小子一說,自己好像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讓讀者看見了,這成什麼了,他的一世清白豈不是全都毀了嘛。
江湖上誰不知道,他兩袖清風,一身正氣,哪有讓聶小光保密的事情。
“說你自己的事,簡短點,講重點。”
“嗯嗯,我送完了周小白就帶她去了招待所。”聶小光真聽話,讓簡短就簡短。
“然後她就開始脫衣服,又來脫我衣服……然後我就來跟您彙報了。”
“不是,你等會——”
彆說你們,就連李學武都聽不下去了,放下手裡的鋼筆問道:“她脫了你衣服,然後呢?”
“然後我就來跟您彙報了啊。”聶小光很是認真地回答道:“這不是想跟您請教呢嘛。”
“好,好,你是會彙報的。”
李學武還能說什麼,這小子也不是看起來這麼憨傻,心眼子多著呢。
“你們衣服都脫了,還來問我什麼?”
“我是想問您啊,她讓我娶她,我到底應不應該答應她。”聶小光倒也直白,“答應她吧,我有點舍不得我自己,不答應她吧,我有點舍不得孩子。”
“嘶——我又糊塗了——”
李學武坐直了身子,微微皺眉打量著這小子,問道:“她肚子裡的孩子跟你有關係?”
“有關係,很深的關係。”
聶小光見李學武認真,他也認真了起來,道:“我將是他未來的奪母之恨,殺父仇人。”
臥槽——
李學武看著眼前的西格瑪男孩,真是有種彆開生麵的感受,這小子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通過娶韓露,幫助她生下這個孩子,來完成對……那誰的報複?”
“韓露跟我坦白了。”聶小光眼睛發亮,看著他認真地說道:“她是想騙我來著,可我一直躲著她的肚子,她知道瞞不過我,就都說了。”
“她也想算計李懷德,身份和錢財都要。”
這小子真有種天下無賊的感覺,好像在夥同他人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還彆說,真讓這小子跟韓露攪和在一起,興許真能把老李給算計了。
關鍵是老李現在有把柄在韓露的肚子裡,真把這個孩子生下來,老李褲襠裡都是屎了。
這個時候是沒有普及親子鑒定技術,可對於公家來說,鑒定親子關係並不是很困難。
如果有開展調查和審查的必要,那老李這個級彆是絕對夠了的,他跟程開元下場類似。
即便在仕途上沒有這麼慘,可在生活上絕對要掏一大筆撫養費,否則韓露能磨死他。
“你這是在與虎謀皮啊——”
李學武認真地警告他道:“韓露做的事太過於瘋狂,也太過於貪心,你確定她想依靠你?”
“我知道她是想利用我。”聶小光倒也不傻,“她想利用我跟李懷德之間的仇怨。”
“可我也想利用她啊——”
他抬起頭,看著李學武說道:“說打孩子那是扯淡,但我覺得這孩子能逼著他主動犯錯。”
“你太小看他了——”李學武微微搖頭,放下手裡的鋼筆,看著聶小光警告道:“如果你還相信我,就不要嘗試這種手段。”
“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韓露沒有那個狠心和決心對付他,他倒是有狠心讓韓露生不下來這個孩子,到時候你和韓露都是人財兩空。”
他點了點辦公桌,眯起眼睛講道:“我能保的了你一時,但保不了你一世。”
“你自己想好,年後跟我去鋼城,放下所謂的報仇雪恨,這輩子都彆再想報仇的事。”
聶小光微微皺眉,他留在京城的目的就是為了算計李懷德,雖然失敗了。
那換個方向,給李學武開車的目的也是積蓄力量,要對付的還是李懷德。
他當然知道李學武是為了他好,否則早就弄死他了,可他不能辜負了自己父親的死。
“這個你自己考慮,我不逼著你。”
李學武見他油鹽不進,態度也冷了下來,道:“你要跟韓露結婚,我就安排你去保衛處上班,崗位隨你挑。”
仁至義儘,道義無雙。
——
“這是……這麼快?”
上官琪有些驚訝地看著桌上的手稿,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看向了李學武。
“不是七月份才決定要寫這本書的嘛。”
“快要四個月了才寫完,實在是慚愧。”
李學武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著講道:“思路一直在腦子裡,可時間不允許。”
“您真厲害——”上官琪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她們家也不是沒有寫書的,可沒這麼快。
怎麼說呢,這本《保衛工業》並不是,更不是散文,而是工業類思想和建設理論書籍。
如果同科研學術理論書籍對比,李學武花費了將近四個月寫就的這本書是有所不及的。
但對比文學理論或者其他形式的書籍,這本書的含金量就要高出很多了。
並不是說思想和生產建設理論書籍要比文學書籍更高級,而是以形勢論高低。
在這個年代,沒有任何係統能高於思想理論,高於工業生產。
李學武在寫《保衛人民》的時候,是立足於保衛工作,將當時自己所處的工作環境做基礎,結合自己總結的經驗對一些思想進行了論述。
這本《保衛工業》則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的論述方向,同樣的理論與實踐相結合。
總結和提煉工業生產建設,企業管理和發展過程中遇到的實際問題和思想矛盾。
這本書以紅星鋼鐵集團的產生為背景,係統地闡述了新時代工業發展的突破方向。
在時代變革、工業變革的浪潮中,作為工業主體,應該以怎樣的思維和思想去建設工業。
如果是22歲的李學武,絕對寫不出這本書,因為他沒有高屋建瓴的思想,更沒有一線實踐的經曆。
雖然他現在明明是22歲,可李學武有著絕對的曆史視野,豐富的管理經驗。
所以,上官琪在看到這份手稿的時候,內心的震撼是無以複加的。
機關單位能充分解讀上級單位下發文件和指示精神的人都是狠人,絕對是骨乾力量。
這樣的人哪個單位都不會很多,一般會安排在政策研究室,或者作為秘書在綜合辦。
說是寶貝疙瘩也不為過。
那要說有能結合實際生產工作,總結和提煉出理論思想的人呢?
幾乎沒有,或者很少出現。
基層的土壤太過於貧瘠,開不出如此牛嗶的花朵。
這樣的人才往往存在於掌握係統工業或者具備俯瞰全局的思維和環境。
像是李學武這般,站在說高不高,高不到俯瞰全局,說低不低,低不到一線鍛煉經驗的位置,能寫出如此視角的思想書籍真是見了鬼了。
千萬不要小瞧了上官琪,這個時代國內的大學生是天之驕子,留學歸來的高材生算什麼?
上官琪生長在高知家庭,從小耳濡目染,回國參加工作以後,更是對思想學習有了升華。
這本書她能看得懂沒有一點意外,因為如果李學武寫出來的書連上官琪都看不懂,那這本書也就失去了存在和出版的意義了。
“先彆誇我,看看再說。”
李學武並非是謙虛,這本書的創作要比上一本《保衛人民》寫的更費心力。
他對企業管理和思想管理很有經驗,也有一定的可借鑒優勢,但對工業核心管理有所欠缺。
所以這本書上官琪不是第一個讀者,像是鄺玉生和夏中全這種有著豐富生產管理經驗的乾部已經讀過了,也給他提供了一些想法和意見。
讓上官琪看,李學武是希望能從年輕的乾部群體裡得到一些意見或者建議。
上官琪作為高科技科研工作管理者,絕對能提供給他一些寶貴的經驗和意見。
這份認真和謙虛,倒是讓上官琪有些緊張了。
“我看看可以,您可彆期望能從我這裡得到多少反饋,我可是抱著學習的態度閱讀呢。”
“上官老師,您太謙虛了。”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您這大半年可沒少教給我新知識。”
“所以您可千萬彆藏私,有什麼意見儘管提,這才是幫助我完善這本書呢。”
“你太謙虛了,也太高抬我了。”
上官琪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耳邊的頭發,強調道:“我隻是幫您梳理了一些材料而已。”
這話說的才是謙虛呢,李學武說她教給自己很多新知識才是事實。
這大半年,隻要兩人有時間,便會在電話裡約好一起學習。
上官琪會將飛行器項目的研究進展向他做彙報,然後幫李學武講解大學的基礎課程。
因為李學武學習的是思想理論,隻有基礎課程趕不上,有了上官琪的幫助真的是進步飛快。
以前李學武還要頭疼自己明年該如何畢業,基礎課成績不佳,難道真要指望裴校長開後門?
現在好了,隻大半年的時間,他有絕對的信心在明年的畢業考試中輕鬆過關。
上官琪在數學、英語方麵,絕對是一個優秀的教師,在物理學和機械工程以及動力學等方麵也是優秀的科研工作者。
似是李學武這種學渣,在她的麵前隻有相形見絀的份,大號帶新手,升級嘎嘎快。
但在思想理論知識方麵,上官琪又成了學生,有時候也會忍不住向李學武請教一些工作上遇到的思想和管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