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角好吃,肉不好吃。”
李姝挑剔地用勺子將肉片扒拉開,隻挑了碗裡的豆角吃。
顧寧隻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麼,倒是二丫很不好意思。
“下次我做嫩一點。”
“沒關係,她就是單純地不喜歡吃肉。”顧寧夾了一筷子豆角放在了李姝的碗裡,示意她好好吃飯。
“謝謝媽媽——”李姝倒是乖巧,是真聽懂了媽媽的話。
李姝的脾氣可大,但不強,這一點算是應了顧寧的性格。
說起來,兩個孩子跟顧寧在一起的時間更長,受她影響更多。
顧寧從來不會跟孩子強調什麼,或者硬逼著他們怎麼做。
就看現在,李姝一個小桌子,李寧一個小桌子。
從一開始學習用勺子吃飯,無論禍禍的有多臟顧寧都不說。
她就是有這個耐心煩,看著小孩子從不會到學會。
李學武不一樣,看著兒子吃飯吃的全身都是心裡這個急啊。
“飯勺能往腦袋上舉嗎?”
他挑了挑眉毛,提醒兒子道:“飯得往自己嘴裡送啊。”
顧寧隻瞥了眼兒子,絲毫不在意米粒哪都是的狀況。
“李寧學的快多了,有他姐姐參考呢。”二丫笑著誇了李寧道:“你看他吃的多香。”
“好好吃啊,一會兒小姨還給盛,吃飽飽的,好長大個。”
“我要吃肉肉——”
李寧撅著油花花的小嘴,手裡的勺子指了飯桌上的盤子要肉吃。
“你跟你姐真能吃一塊去。”
李學武用筷子夾了一塊肉,用勺子切開了送到了他的小盤子裡。
李寧是真喜歡吃,笨手笨腳地用勺子挑不管用,直接上手抓。
“弟弟是小饞貓——”
李姝告狀道:“他在奶奶家還搶李唐餅乾吃來著。”
“你不也吃了嘛,還說弟弟。”趙雅萍笑著逗她道:“你比誰吃的都歡。”
“那是李唐給我的——”
李姝強調道:“我可沒不像弟弟那樣伸手搶。”
“是,李唐要是不給你呢?”
趙雅萍抬了抬眉毛,笑著看向她問道:“你不想吃嗎?”
“我當然想吃啊。”
李姝吃著碗裡的米飯,晃著腦袋講道:“他要是不給我就揍他。”
“嗬嗬——”李學武輕笑著伸手碰了碰閨女的臉蛋,道:“你比你弟弟強不到哪裡去,甚至更狠。”
“你跟大哥說什麼了?”
顧寧轉頭看向他問道:“那天吃飯的時候好像心不在焉的。”
“沒事,就是給他提點建議。”李學武沒在意地講道:“看他實在是太閒了,有點嫉妒。”
“大嫂怕是在意呢——”
顧寧瞥了他一眼,提醒道:“大哥的性格本就沉悶,你再亂說,他們要鬨彆扭。”
“你太小瞧他們倆了。”
李學武好笑地給兒子分了肉,轉頭對顧寧說道:“這兩口子一輩子都不會吵架生氣。”
“你就看大嫂對大哥啥樣,再看大哥對大嫂啥樣就知道了。”
他輕笑著搖了搖頭,道:“其實大嫂也想讓他動彈動彈,都快待廢了,誰家老爺們這麼慣著啊。”
“見天的沒正事,不是泡圖書館就是蹲實驗室,能有啥出息。”
他嘴角帶著壞笑,對顧寧挑了挑眉毛解釋道:“我讓他考慮入職飛行器研究所,搞無人機項目。”
“那個無底洞?”顧寧好笑地看著他道:“你可真是好弟弟。”
“沒事,他時間有的是。”
李學武沒在意地講道:“等大嫂上班了,他就更閒了。”
“我都怕他書看多了成弱智,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會了。”
他歪了歪腦袋,道:“集團研究所現在的工作環境有點複雜,正好扔他進去鍛煉鍛煉。”
“萬一不適應怎麼辦?”
顧寧提醒他道:“以大哥的脾氣,彆不會出什麼事吧?”
“他?他最惜命了,比我更甚。”李學武自信地講道:“誰出事他都不會出事。”
“上學的時候我跟同學打架他甚至都躲著走,很怕崩身上血。”
李學武吃飯快,先放下筷子,看向趙雅萍說道:“你還記得你大姐夫第一次去你家的情況不?”
趙雅萍不知道二哥問的什麼意思,疑惑地看著他。
“大哥第一次去丈人家,就因為聽說村裡的糞坑子淹死過人,連上廁所都繞出幾百米遠去。”
“吃飯呢——”
顧寧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倒是吃完了。”
說著話示意了李姝和李寧道:“給他們洗洗手,洗洗臉。”
“我來吧,不用你二哥。”
二丫吃飯也快,家裡孩子多,早就習慣了搶飯吃。
就算來京城一年多了,可還是改不掉這種吃飯的習慣。
她本打算收拾碗筷的,這會兒抱起吃飽了還在禍禍米飯的李寧便往外走,李姝的情況更好一些。
家裡有兩個孩子就這樣,老二啥都跟老大學,包括吃飯。
李寧就比李姝學吃飯早,李姝那時候一歲半了還不會用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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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我吃好了。”
見李學武去抱李姝,趙雅萍趕緊吃了碗裡的飯,主動伸了手。
她也是習慣了,在這個家裡生活了快一年,力所能及的都會乾。
二哥回家的次數和時間很少,平日裡都不用他,現在更不會用。
餐廳裡隻剩下兩口子,顧寧也吃好了,放下了筷子。
“聞瀚澤的愛人懷孕了。”
顧寧看向他講道:“那天晚上媽和老太太說的。”
“是嘛?”李學武撓了撓腦袋,道:“聞三兒的補償吧。”
“嗬嗬嗬——”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他輕笑著解釋道:“他也算罪有應得。”
“在家養傷那幾個月明顯看著是瘦了,費善英也不是善茬。”
“你怎麼知道的?”
顧寧看著他問道:“聞瀚澤跟你說的?”
“他?他才不好意思呢。”
李學武笑著搖了搖頭,道:“是老彪子寫信回來說的,講了他三舅在港城的光榮事跡。”
“港城好玩嗎?”顧寧好像很好奇的樣子,問道:“很繁華?”
“虛假的繁華。”李學武看了她一眼,認真地解釋道:“嚴格意義上講港城都沒有自己的貨幣。”
他沒有講太多,隻是簡單介紹了港城的基本情況,以及社會現狀。
說市民的生活顧寧不會喜歡聽,她隻是好奇為啥有人對港城念念不忘,趨之若鶩。
最近有傳言到了京城,說涉海逃跑的人成片成片的淹死。
“我23號走,你找個時間去看看她,帶點雞蛋啥的。”
李學武想了想,給顧寧交代道:“約毓秀一起去,大嫂可能走不開,你們也是個伴兒。”
顧寧的性格改變了不少,或許是孩子們磨的,或許是李學武不在家的這一年她也被動地得到了鍛煉。
能主動溝通,也能對上心的事表示關注,甚至會訓人了。
不過在外麵她依舊是冷冰冰,對誰都是淡淡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這隻是一種保護色,其實她隻是不習慣跟陌生人相處。
你看她是醫生,坐診的時候就不會這樣,跟患者是能正常溝通的,不過講的也隻是業務相關的。
其實顧寧這樣的性格在醫院裡並不算特立獨行,更複雜的有的是。
她今年研究生畢業後升了主治醫,算得上年輕有為,是醫院著重培養的對象。
因為大學習活動的緣故,現在全京城的醫院都缺醫生。
病患的數量是不會因為大學習活動而減少的,所以醫生的任務量加重了,她也算趕上好時候了。
這麼說好像不太人道,但情況就是如此,如果不是那些老登和中登們調走了,哪有他們這些小登上場。
醫生絕對是個成長型職業,再好的手術醫也是從無數台手術鍛煉出來的,沒有人學個一兩年就什麼都會,隻有病患的數量上來了,他們的技術才能水漲船高。
顧寧這兩年可算是累著了,醫院的老教授為了帶她出徒,幾乎每天都有手術,手術結束還得坐鎮。
說不好聽點,熟能生巧,就這麼訓練,李學武都能混身白大褂。
你還彆說,給你做手術的還真不一定是專業的,有可能是學經濟學的,通過什麼4、8的上來的。
你看著大夫給你下刀膽虛,他拿著手術刀看你也膽虛。
你跟大夫說這是我第一次上手術台,大夫笑了,告訴你很榮幸,這也是他的第一台手術,驚喜不?
當然了,顧寧不是這種奇葩方式培養出來的,四年的醫學院加上一年的前線輪訓,回來以後又跟著教授學習,直到瘋狂地跟著做手術。
這兩年李學武看著顧寧都覺得心疼,白天要忙工作,晚上還得擠時間看大部頭,更找機會跟父親李順學了中醫學,是要全麵發展的樣子。
她對事業就是有這樣的熱忱,性格上的優勢發揮的淋漓儘致。
心思單純,表現的就更加專注,年輕也有把子力氣,支援前線的經曆更讓她以下刀穩準狠著稱。
快了,照這樣發展下去,她早晚會成為她們醫院的“一把刀”。
晚上睡覺前李學武習慣性地看了會書,顧寧卻沒去書房。
“你要去多久?”
她洗漱過後攏了攏頭發,看著躺靠在床上的李學武問道。
李學武則抬起頭看了她,回道:“不確定,正常的話一周左右。”
“什麼算不正常狀況?”
顧寧微微皺眉問道:“會有什麼危險?”
“嗬嗬,不是危險。”李學武放下手裡的書,向她招了招手解釋道:“如果合作談不完,或者業務量超標了,就得延期回國。”
“必須一次性談完?”
顧寧不太理解,沒有應他的招呼坐過來,而是坐在了床腳的位置蜷起腿看著他問道:“必須的?”
“為什麼這麼問?”
李學武歪著腦袋打量著她,問道:“你不想我出差,或者出去很久嗎?”
“沒有——”顧寧扯過被子蓋在了腿上,淡淡地說道:“聽說國外很危險,有些地方也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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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此。”李學武躺在了床上,側著身子看了她講道:“那裡是北蘇的地盤,這一次去不一定能討得到好處。”
“不過上麵的意思是,不試試哪裡知道不能行?”
他伸手撓了撓顧寧的腳丫,講道:“上麵對集團寄予了厚望,是希望我們能拿下更多的技術合作,如果能達成商業合作就更好了。”
“不是很理解,你們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不是嗎?”
顧寧好像突然對他的工作有了興趣,問道:“你們不是跟法國的公司、日本的公司有合作嗎?”
“你說的沒錯,我們是有合作的渠道,包括技術和銷售合作。”
李學武想了想解釋道:“但這些技術合作以及市場渠道不是白給我們的,是帶著很多附加條件的。”
“這些國際貿易企業與紅星鋼鐵集團合作的本質是褫奪咱們的廉價勞動力,用技術誘換生產。”
既然顧寧想知道,那他便認真地解釋道:“我們想換個方向獲取技術合作,甚至是貿易交流。”
“隻有公平的貿易才是長久的,技術合作也是一樣。”
他歪了歪腦袋,道:“如果我們能從東德引進較為先進的生產技術,便會對這些已經展開合作的企業產生壓力,這代表我們有備用選項。”
“而擁有現在這些合作企業,也會對東德的企業產生壓力。”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道:“這樣我們在談判的過程中會占據一定的有利姿態。”
“當然了,技術合作的本質還是貿易合作,我們也急於打通華約國際市場,能把產品賣出去才是解決企業經營的根本問題。”
躲著李學武的怪手,她又問了幾個問題,都是關於他工作的。
李學武都一一詳細地解答了,就像當初他承諾的那樣,隻要是她想知道的,隻要是他知道的都會毫無保留地告訴她。
看著她的反常,李學武試著問道:“今天問了好多,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沒有——”顧寧低著頭想了想,這才抬起頭看了他講道:“是有同事問關於你的事,我才發現自己對你的事一無所知。”
“嗬嗬,沒關係的。”
李學武坐起身將她拉進了懷裡,輕聲哄著她,安慰道:“再有人問起我,你就說我最近負責涉密項目,就連你也不讓問。”
顧寧輕輕推了他,這壞蛋負責的項目有沒有涉密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的手“涉密”了。
時間就在不斷召開的會議中過去了,李學武都不知道從回來那天算,到現在他參加了多少次會議。
紅星鋼鐵集團可沒有扯淡會,這是機關工作管理條例明確杜絕的,一切會議必須有目的和結果。
這些天他參加最多的會議便是出發前的準備工作會議。
港城那邊的服務和支持人員已經提前出發去東德,紅星鋼鐵集團組建的談判團隊也經過了集中培訓,在三天前前往港城轉機。
而此前負責初步談判的高雅琴和董文學也終於在23號這天鬆了一口氣,剩下的工作就交給李主任和秘書長李學武了。
兩人並沒有乘坐紅星一號飛往港城,而是隨團乘坐國行飛機出行,沒彆的目的,就是一種意義。
“領導,年輕十歲啊。”
王露在走廊裡遇見穿著西裝的李學武,笑著讚了一句。
李學武平日裡刻意穿得老成一些,看起來更像是三十歲的人。
這一次按出行要求,統一著裝,李學武便穿了西裝,看精氣神更像是新郎官。
同李主任的大腹便便不同,李學武身姿挺括,穿西裝更精神。
說起這西裝來,李學武身上的雖然是統一配發的,但卻是經過大修的。
這個年代的西裝可能很少有人記得,甚至是見過。
寬鬆的,沒有任何修身樣式的,穿起來更像是麻袋罩在身上一般。
如果肚子大還好一點,能把西裝撐起來,不然穿這種統一配發的寬大不說,還不好看,有點沐猴而冠的意思。
李學武的衣服剛領回來的時候也是如此,最大號,特寬鬆。
他瞧不慣,打電話讓沈國棟將他和李懷德等人的衣服都拿去一監所,請李師傅重新修裁。
李廣年也不知道是如何操作的,反正按照李學武的要求,腰身和褲子都進行了處理,穿起來特彆的挺人,還舒服得看。
李懷德最初本沒注意,直到試穿以後才覺得這裡麵的說道多。
等兩人從辦公室裡出來這麼一亮相,機關裡見著他們的職工紛紛投來了驚訝和羨慕的目光。
集團領導出行本就能吸引到足夠的目光,再看他們異於往常的穿著,更是吸引眼球了。
從集團總部到京城機場這段路,那必然是老李的大紅旗啊。
每次乘坐這台車,李學武都有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
可當回頭看看日漸蒼老,精神枯萎的老李,他又熄了這個念頭。
高處不勝寒啊,老李在這個位置尤其難,尤其是今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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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的那些人和事,哪一件不需要通過他來判斷和協調。
你要說他不懂業務,以前主要發展業務的時候他還很輕鬆。
但當集團開展組織工作和人事工作變革的時候,他非常的累。
你要問他能累到什麼程度,這麼形容吧,周苗苗也好,韓露也罷,亦或者是後來者這一年可算是放了個大長假,很少能見到他。
再一個,老李的身體出了狀況,健康不是很好,所以越來越珍惜他那點為數不多的精氣神。
這精氣神可不是通過補藥就能補回來的,那些酒他可是喝過了的,也沒見他再敢不間斷地嘗試。
酒是好酒,喝了就有效果,但喝完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