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道士方一皺眉眼角忽警見翠影一閃那少女竟從一個最不可能的方位跳出來正卡在飛劍與修士之間。
素手一揚嗡嗡之聲大做數十道冰線迸散開來將修士上半身籠罩其中。
此時人們都看出來了。少女的修為其實平常得很甚至不怎麼入流隻是手上出的冰針十分淩厲應該是件厲害的法寶。
被冰針襲擊的修士心中不忿卻也不敢直麵冰針鋒銳。側身避開。哪知剛一加頸側一點冰寒忽地便刺入肌膚隨即寒勁透穴穿經瞬問撕裂體內薄弱的防護打穿了心竅。
隻來及慘叫一聲修士便倒栽下去眼見是不活了。
少女一擊得手身形絲毫不停又鑽入林中身影忽隱忽現十分滑溜。
「賤婢!」
被這麼一個小姑娘殺了愛徒和手下孫道士隻覺得心火上升便要痛下殺手。
那少女當真是敏銳之至聞聲回頭竟向這邊嫣然一笑隔著如許距離孫道士一時未看消她的容貌卻覺得那笑容柔婉靈秀競無半點殺戮後的唳氣。
微怔之後他立時明白過來「好媚術!」
就是他這一怔的空檔。少女繞到一棵樹後。將身形全數遮住。
孫道士不知她又要使什麼狡繪怒喝聲周身潛勁進用的是一力降十會之法轉眼便將前方幾十株大樹連根拔起其中更有在魅魔宗習得的「打頭風j的手法暗勁專傷人腦十分陰毒。
少女藏身的大樹轉眼便給擊垮可是樹身之後。卻連個人影也無。非但如此少女的氣息也在大樹倒折之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用孫道士多說從四方包抄上來的修士便將周圍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任何現。
「怎麼突然就消失了……」
正嘀咕著。孫道士忽然想起之前宗門交代的一些事項他的臉麵立時僵住。稍停。他忽地舉起手。下令道「大夥停下立即清點人數咱們撤出去劃
旁邊趕來的手卜都是愕然「撤出去?從哪兒撤出去?」
「撤出東南林海。」
見到少女突然消失再連係宗門的交代孫道上可以肯定這少女必定是霧隱軒中的人物。他此來就是暗中給人家下絆子的如今卻照了麵還被殺了兩個手下想必身分已經暴露。再不走就是送死了」
「馬上撤離!」孫道士斷然下令「聯係盧先生讓他那一波人馬接手。」
手下雖是不解可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聞言立時應命已經聚攏的十幾個人影四散分開準備通知仍在從林深處「工作」的同伴。
孫道士站在原地為自己的迅反應而微有自得。
自從得知九幽噬界的消息他便覺得東南林海恐怕真的成了是非之地此時得了機會自然有多麼遠跑多遠。
修道之途仍當以性命為重啊。
他麵皮抽了抽正待轉身忽地心跳如雷。與之同時視界邊緣一株參天大樹陡然枯萎、傾頹繼而在森林的微風裡化灰崩散。
隻一瞬間。周圍手下的氣息反應便少了一半。
他本能地扭頭同時身體向後飛退然而轉換的視界中一道血光撲麵而來那汙濁的顏色幾乎把他的眼睛擠爆出去。
「血魔?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念頭未絕他已經墜入到永恒的黑暗中。
李珣其實也剛剛回來。
以他的度幾乎將散修盟會的大軍甩出七八天的路程故而在相關消息流散之前便趕到東南林海而稍早一會兒他就隱在旁邊全程觀看了嬰寧的種種手段。
相較於卓的戰鬥意識他更驚訝於少女性格上的轉變。
他離開才幾天?那個嬌嬌怯怯的小姑娘已經可以收割人命而而不改色了嗎?
帶著這個疑問。李珣破開虛空回到霧隱軒中。
在核心小軒內水蝶蘭己經笑吟吟地等在那裡隻是不見陰散人和嬰寧的蹤影。
「你回來啦。」
水蝶蘭的招呼隨意得很李珣卻很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那淡藍唇瓣勾勒出的笑容閒淡慵懶使他在外界一直緊繃的心慢慢鬆弛下來。
嗯了一聲李珣坐在小軒的石墩上放鬆地伸展肢體。
分光鏡並未打開此時小軒內外正是滿目園林景致。微風四麵吹拂湖水瀲灩生波他忽然間有了些感慨這就是他的霧隱軒他的領地他的家。
他應該美美地睡上一覺就在這完全屬於他的天地中
招呼過後水蝶蘭也不說話就坐在石桌的另一邊素手交叉托著小巧的下領微笑看他。
氣氛慢慢地有些變化李珣心中是極享受的。隻是又有點尷尬。過了片刻便敲敲桌麵打開了分光鏡也就將之前的氛圍驅散。
水蝶蘭輕哼一聲移開視線。
李珣咳了一聲問道「你的傷勢怎麼樣恢複了幾成?」
「早得很呢。羅摩什的天損奇功最損精氣又傷肺腑。我這邊起碼還要有一年的調養。」水蝶蘭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讓李珣把脈探察。隨後又笑道「怎麼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水蝶蘭好像認定了李珣就是個無事不登門的性格這讓李珣心中很不滿。
他皺起眉頭道「問問而已關心下也不成嗎?」
話剛說出口李珣忽又想起一事剛冒出頭的氣勢轉眼便掉了下去。
說起來他還真有一件事要讓水蝶蘭幫忙。不過話扔出去了再拿回來任李珣的麵皮再厚一時也有點兒臉紅隻好轉移話題。
「剛剛我看到嬰寧了……陰重華搞什麼鬼?現在就把小姑娘往外扔她連「化氣」的功課都沒做完吧!」
水蝶蘭瞥他一眼收回手去還是給他留了麵子。隻笑吟吟地道「我看也沒什麼旁的不說陰重華教徒弟的本事我是真的佩服。你那徒兒也爭氣一身搏殺的感覺倒似天生的一般從五天前到剛才己經殺了七個相當了得呢。」
李珣聽得有些頭痛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應該還是在坐忘峰上打拚吧那時他對付的也就是些猛獸飛禽實在比不過嬰寧直接拿眾多修士開刀的豪氣。
「陰重華在想什麼?嬰寧的修為根本就不入流憑她那點修為要不是有件不錯的冰針法寶打在彆人身上恐怕要把自己給震死……」
「哦。你是說冰魄飛線吧。這個是在東邊的擎霄台上找到的好像是萬年前千帆城大師公輸材的手筆可以純以機簧射。飛針的材質則是用牽機冰魄精煉而成。寒毒極重。
「彆說嬰寧還有點底子就算是卜界的凡人持在手中出其不意之下不到化虛境界的修士見血便足以致命正好給嬰寧用。」
水蝶蘭倒是滿不在乎她與嬰寧本沒什麼牽扯要不是難得陰散人求她她才不會放下療傷的事在這兒照應著。
李珣能猜出她的心思也不在意隻問道「她剛剛被你攝進來了吧人呢?」
水蝶蘭隨口道「回房裡去做功課了。陰重華說她性情太過柔媚所以要開殺戒以培育剛強之氣每次殺人回來都借著胸口那點唳氣行功數遍錘煉心性最是要緊不過。」
「那……陰重華呢?」
「閉關。好像是在整理一門心訣她想讓嬰寧在入門時便以《陰符經》為根基以之駕馭天魔舞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她還是真是上心」李珣嘟嘴一聲依稀記得他已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了。
不過提及陰散人李珣越好奇她是如何調教弟子的。
李珣還記得那個倒黴蛋「自動赴死]的那一幕此人差不多就是自己往冰魄針上撞看似巧合卻無不透出精心設計的味道。可見嬰寧心境的冷靜、靈動非但遠同儕甚至高出了他所認識的大部分人。
此外之前的閃避、穿插以及虛實相生的手段己不僅僅是思路清晰而是將各個環節都做得儘善儘美方能顯出遊刃有餘的味道來這又怎麼會是一個剛開始修煉的小姑娘的手筆?
「莫非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或許他將親眼看到一個了不起的天才崛起。
此時的李珣的功力雖說己可傲視天下修士可麵對如此奇跡心中也難免有些泛酸連水蝶性在旁邊叫他都沒聽到。
「姓李的!」
二度開口的水蝶蘭加重了語氣李珣猛醒過來「什麼事?」
「我問你呢!」水蝶蘭白他一眼「不用瞞了你絕對有事。說吧爽快點!」
李珣來不及為自己的信譽哀悼隻有苦笑攤開手「好吧是有件事需要借助彌的智慧。」
也許還有陰散人的後麵這句話李珣藏在心裡沒說。聽他把「智慧」兩字咬得很重水蝶蘭有些狐疑地瞧他兩眼語氣也不再大大咧咧的隻問道「關於……」
「關於鐘隱。」
這一刻李珣表現得無比坦然。
在水蝶蘭小吃一驚的表情下他大略介紹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關於幽魂噬影宗的事件隻是一筆帶過。
從他回到坐忘峰在竹樓之前心神失守時開始一直到青吟奪劍、隔空劍氣、四日追殺等事都說得無比詳細。
縱然李珣口齒清楚也花了小半個時辰才交代清楚末了他方說出自己的擔憂。
「我身上帶著鐘隱烙印的東西太多了。尤其是骨絡通心之術差不多是自家修為的根墓萬一鐘隱在上麵動了手腳恐怕到頭來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水蝶蘭秀眉顰蹙並沒有嘲笑李珣的謹慎而是伸出手來探察他周身氣機變化半晌方道「我和鐘隱不熟隻聽傳言感覺他不是會在暗地裡下絆子的人物。當然謹慎些也好
「上回在這裡我便覺得你那骨絡通心之術有些大魔萬相的味道。這種艱深的法門要說是為你量身訂做……尤其是短時間裡弄出來的也有點說不過去。
「這樣吧。叫上陰重華且把你那幽一也放出來我們三個合力從頭到腳檢測你的周身氣機用這種笨法子比什麼都穩妥。」
這也是李珣的打算他自然同意。兩人當下起身走出軒外並肩朝陰散人閉關之處走出
一邊走水蝶蘭也向他解釋另一件事「至於你心神失守或者心誌被奪的問題如果從幻術層而上看應該是被鐘隱種下了「種子」一類平日沒問題。但特定情況下會誘其中的效果。隻是若你的道心穩固沒有可趁之隙就算鐘隱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你沒法。」
「道心穩固談何容易。」李珣頻頻搖頭
水蝶蘭也是見識過李珣心魔失控時的場麵的她深知李珣心神的裂隙不在彆處就在鐘隱身上聞言隻是一笑。
此時二人已經來到陰散人閉關的小屋前水蝶蘭要去推門。忽又想起了什麼突地伸手揪住李珣的衣襟硬把他上身扯得前傾過來。兩人麵麵相對。鼻尖兒乎都要碰在一起。
水蝶蘭編貝似的玉齒輕挫森然道「陰重華這幾日淨傳授你那徒弟古裡古怪的玩意。我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旁的我管不著可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若還敢做出什麼醜事我要你好看!」
這麼一折騰兩人路上積蓄起來的凝重氣氛。登時煙消雲散。
李珣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水蝶蘭的用心他先是苦笑。旋又伸手握住女子皓腕慢慢移開嘴裡回應卻是斬釘截鐵
「好!」
話音落下李珣隨手推開房門屋內陰散人盤膝坐在榻上妙目睜開微笑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