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門虛掩著，周玉芬提著保溫桶的手微微發抖。玄關處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兒媳尖利的聲音刺破門縫："當初說好的隻寫我名字！現在要加你媽的名字？做夢！"
保溫桶裡的雞湯開始發燙，周玉芬的指甲在金屬提手上掐出月牙白痕。她聽見兒子囁嚅著說："媽幫咱們付了首付......"
"首付才幾個錢？"兒媳的冷笑像冰錐紮進耳膜，"房貸這三年誰在還？你每個月那點工資夠買奶粉嗎？"
周玉芬後退兩步，老花鏡片蒙上白霧。她想起三年前在售樓處，兒媳親昵地挽著兒子說："媽，現在都流行寫一個人名字，省得過戶麻煩。"當時她怎麼就信了這個穿碎花連衣裙的姑娘？
"媽？您怎麼不進來？"兒子突然推開門，額角掛著冷汗。客廳地板上躺著青花瓷花瓶的殘骸，那是去年周玉芬送的結婚紀念禮物。
周玉芬盯著兒媳脖頸上晃動的金項鏈——用她給的改口費買的。那雙塗著裸色甲油的手正在收拾碎片，腕間的翡翠鐲子碧瑩瑩的，去年她親手給戴上的。
"房產證呢？"周玉芬聽見自己的聲音像生鏽的剪刀。
兒媳的背影僵住了，發梢卷起焦躁的弧度："鎖在銀行保險櫃了。媽，這是我和陳昊的私事。"
"首付二十八萬是我攢的棺材本！"保溫桶重重砸在玻璃茶幾上，油花濺上婚紗照。照片裡兒子笑得像個提線木偶，兒媳的紅唇彎成勝利的弧度。
兒子拽著她的胳膊往玄關拖："媽，咱們回家說......"
"回哪個家？"周玉芬甩開兒子的手，"你連自己的窩都守不住！"她瞥見孫子的小書包歪在沙發角，拉鏈上掛著她買的熊貓掛件。
此後每周六的打掃成了煎熬。周玉芬戴著橡膠手套擦拭電視櫃，總能看見房產證複印件在抽屜裡冷笑。兒媳新做的美甲在陽光下閃著碎鑽般的光，像獵食者的獠牙。
"媽，晚上包餃子吧？"兒子討好地遞來圍裙。周玉芬望著流理台上並排的鴛鴦鍋——結婚時她特意挑的款式——突然把麵粉揚得到處都是："包什麼餃子？喂不熟的白眼狼！"
最後一次離開時，周玉芬把備用鑰匙扔進小區噴水池。深秋的池水泛著鐵鏽色，鑰匙下沉時冒出一串氣泡，像兒子支離破碎的辯解。
冬至那天兒子偷偷送來餃子，凍在冰箱裡發了黴。周玉芬就著新聞聯播吃泡麵，電視裡正在播新婚姻法解釋：婚後共同還貸部分屬於夫妻共有財產。
她對著屏幕笑出眼淚。
幾個月後，兒媳突然上門，一改往日的囂張，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她拉著周玉芬的手，聲音輕柔得像：“媽，之前是我不懂事，房產證加上您名字吧。”周玉芬看著她虛偽的模樣，心裡冷笑。原來，兒媳娘家生意出了問題，急需資金周轉，想讓周玉芬幫忙。周玉芬不緊不慢地泡了杯茶，悠悠說道：“我那點棺材本，早花光咯。”兒媳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神裡滿是慌亂。兒子也在一旁低著頭，不敢看周玉芬。周玉芬站起身，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兒子，有些事，得自己想明白。”兒媳還想再開口，周玉芬已經轉身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她知道，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很難再修複。從此以後，她要為自己而活，不再被這些糟心事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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