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門前的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蘇棠腳邊時,她聽見金屬斷裂的脆響。半個月前那把櫸木方凳擦過耳畔砸在牆上,此刻仿佛又在她太陽穴邊炸開木屑。
"要離趁早!"婆婆攥著兒子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西裝布料,"彆耽誤我們阿傑出海釣魚。"老式石英表在蘇棠腕間嗡嗡震動,這是父親在她婚禮時送的禮物,表盤裂紋像蛛網爬滿三點鐘方向——正是公公掄起板凳的時辰。
簽字筆懸在離婚協議上方,墨水滴落洇開"撫養費"三個字。趙傑忽然伸手按住紙張,腕上還戴著蜜月時她挑的情侶表:"要不......"話音未落就被母親拽到身後:"喪門星克夫相,生個賠錢貨還想要錢?"
初春的兒科診室飄著消毒水味道。蘇棠把滾燙的額頭貼在玻璃藥房上降溫,懷裡的嬰兒像塊火炭。手機在包裡震動第三回時,護士終於叫到27號。來電顯示閃爍的"趙傑"二字,與測溫儀的紅光重疊成刺目的39.2c。
"爸心臟搭橋了。"聽筒裡的聲音帶著海鮮市場的腥氣,"你明天帶小寶來......"蘇棠望著護士兌退燒藥的背影,突然想起領證那天趙傑母親說的話:"我們阿傑從小沒洗過一隻碗。"當時以為是寵溺,如今想來竟是預警。
超市冷櫃的白霧漫過蘇棠的小腿。她隔著三排貨架就認出那個棗紅色羊毛卷——趙母正用指甲掐著特價芹菜的根部。嬰兒車裡的小寶突然咿呀學語,老婦人像嗅到血腥的鯊魚遊弋而來。
"阿傑新買的學區房能看到江景。"枯槁的手指劃過兒童書包的磨毛邊,"到底是沒爹教的......"蘇棠將肋眼牛排重重丟進購物車,金屬撞擊聲驚飛了促銷堆頭上的千紙鶴:"上個月法院強製執行撫養費,執行法官倒是誇您兒子躲債的樣子特彆孝順。"
晚霞把城中村的違建鐵皮屋頂燒成橘紅色時,蘇棠在晾衣繩上發現件男士夾克。樓上新搬來的單親爸爸探出頭:"風刮下去的,麻煩......"話音未落,手機彈出趙傑的短信,父親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後跟著句話:"老人最後的心願"。
晾衣夾突然崩開,嬰兒的連體衣飄飄蕩蕩落在夾克上。蘇棠望著天邊漸暗的霞光,想起老家拆遷那年,父親堅持要在新房牆上掛那麵砸壞的掛鐘。裂痕蜿蜒的玻璃後,時針永遠停在暴烈時刻,就像某些烙在血脈裡的觀念,縱使心臟搭了橋,終究通不到理解的對岸。
蘇棠深吸一口氣,回複趙傑:“我和小寶都有自己的生活了,這心願我滿足不了。”發完消息,她把手機扔到一邊,專心給小寶洗澡。樓上的單親爸爸又探出頭,不好意思地說:“真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蘇棠抬頭笑笑:“沒事。”
夜裡,小寶睡得香甜,蘇棠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這時,手機又亮了,是趙傑打來的電話。蘇棠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了。電話那頭,趙傑帶著哭腔:“我爸快不行了,他就想見見小寶,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蘇棠沉默片刻,說:“我不會帶小寶去的,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也不想讓小寶再陷入你們家的紛爭。”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小寶臉上。蘇棠抱著小寶,看著窗外,心中無比堅定,她知道,自己和小寶的生活,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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