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夢裡,他站在辦公室中央,四周是模糊的人影,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他想開口辯解,卻像被扼住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最後,他隻能蜷縮在角落,看著那些模糊的人影漸漸逼近,將他吞噬。
窗外,城市的黎明尚未到來。李默坐起身,打開床頭燈,微弱的黃光驅散不了心中的陰霾。他看了眼手機:淩晨四點。離上班還有四個小時,但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入睡。
這種恐懼,從他入職這家公司的第三個月就開始了。
初入職場
李默,二十六歲,某985高校碩士畢業,通過激烈競爭進入現在這家知名設計公司。麵試時,他的作品集讓麵試官眼前一亮,專業能力無可挑剔。人力資源部的張經理對他的評價是:“專業能力突出,性格內向,可能需要時間適應團隊環境。”
他永遠記得第一天上班時的情景。
“大家好,我是李默,請多指教。”他站在辦公室中央,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部門主管王強拍了拍他的肩,向大家介紹:“小李是咱們部門的新鮮血液,大家多照顧。”
同事們報以禮貌的掌聲,隻有坐在角落的張健撇了撇嘴,小聲對旁邊的人說:“又來一個書呆子。”
張健是部門裡的“老油條”,工作五年,能力平平,卻深諳職場生存之道——找軟柿子捏。
最初的幾周還算平靜。李默埋頭工作,按時完成任務,幾乎不參與同事間的閒聊。午餐時,他總是獨自一人坐在食堂角落,快速吃完便返回工位。
“李默,一起去吃飯啊?”同組的趙小薇曾熱情地邀請他。
“不用了,我還有點工作要處理。”李默總是這樣回答。
幾次之後,再沒有人邀請他了。
第一次交鋒
轉變發生在一次部門會議後。
李默花了兩周時間完成了一套詳細的產品設計方案,在部門會議上展示。他講得認真,卻沒注意到王強逐漸皺起的眉頭。
“創意不錯,但太理想化了,根本不考慮實際成本。”張健突然打斷他,“新人就是新人,隻會紙上談兵。”
會議室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看向李默,等待他的回應。
李默張了張嘴,想說這套方案其實已經考慮了成本控製,話到嘴邊卻變成:“我...我會再修改。”
王強點點頭:“那就按張健說的,重新調整一下。散會。”
同事們陸續離開,隻有趙小薇走過他身邊時,輕聲說:“彆在意,張健就那樣。”
李默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會議室,手心全是冷汗。他不是不想反駁,而是害怕——害怕衝突,害怕成為焦點,更害怕反駁後遭到更嚴厲的報複。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初中時代,那個總是被同學取笑“悶葫蘆”的男孩,從未改變。
變本加厲
從那天起,張健對李默的態度越發囂張。
“李默,去幫我複印一下文件。”
“李默,這個報表你幫我做一下,我急著下班。”
“李默,咖啡機沒豆子了,你去補一下。”
開始時是偶爾的“幫忙”,後來幾乎成了常態。更讓李默難受的是,張健總能在主管麵前把李默的工作成果說成是自己的主意。
“王總,我覺得這個項目可以這樣調整...”每次聽到張健侃侃而談,盜用自己的創意,李默都感到一陣惡心,卻始終開不了口揭穿。
辦公室裡的其他人也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變化。起初還有人替李默抱不平,但看他本人從不反抗,漸漸也就視而不見了。
“他就是太軟了,”趙小薇有一次對另一個同事說,“要是敢跟張健吵一架,也不至於這樣。”
李默不是沒想過反抗。每次被刁難後,他都會在腦中排練如何回擊,想象自己如何義正詞嚴地讓張健難堪。但當下一次麵對張健時,那些排練好的台詞就像卡在喉嚨裡的魚刺,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他開始失眠,食欲下降,周末也把自己關在家裡,不願出門。母親打來電話,他總是說“一切都好”,然後匆匆掛斷。他不敢告訴家人自己的處境,怕聽到“為什麼彆人隻欺負你”的質問。
轉機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一個新項目上。
公司競標一個重要客戶,部門全員投入。李默被分配負責核心部分的設計。他傾注全部心血,連續加班兩周,終於拿出一套令人驚豔的方案。
提案前一天,張健走到他工位前:“王總讓我跟你一起去見客戶,方案給我,我先熟悉一下。”
李默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文件發給了張健。他隱約覺得不妥,但又安慰自己:這是工作,張健不至於亂來。
提案會上,客戶對方案表現出濃厚興趣。就在王強準備詳細介紹時,張健突然插話:
“這個方案的核心概念其實是我提出的,李默隻是做了一些細化工作。”
李默愣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他看見王強驚訝的表情,看見客戶讚許地看向張健,看見趙小薇和其他同事錯愕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