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垂,華燈初上,濱江步道的路燈如同被喚醒的精靈一般,次第亮起。它們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宛如一串朦朧的珍珠,沿著蜿蜒的江岸延伸,仿佛是大地的項鏈,為這座城市增添了一抹溫馨的氣息。
李振華在飯後,像往常一樣來到這裡散步。這已經成為他退休三年來雷打不動的習慣。他邁著輕盈的步伐,緩緩地走著,享受著夜晚的寧靜和江風的吹拂。
江風裹挾著水汽,如輕紗拂麵,帶來絲絲涼意,讓人感到心曠神怡。李振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清新的空氣讓他的心情格外舒暢。他聆聽著江水的流淌聲,感受著大自然的呼吸,仿佛與這片江水融為一體。而來,吹散了白日的餘熱。他走得不快,享受著這份獨處的寧靜。前方不遠處,一個身影倚在欄杆邊,望著江水出神。那背影有些熟悉,李振華放緩了腳步。
“張老師?”
那人聞聲回頭,昏暗光線下,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映入眼簾。李振華怔了片刻,才從那雙依然明亮的眼睛裡認出了來人。
“真的是您啊,張老師!”那人直起身,語氣帶著驚喜,“我是王明遠,您還記得嗎?零三屆的那個...”
“明遠?”李振華著實吃了一驚。眼前這個鬢角已見白發、眼角爬滿細紋的男人,實在難以和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聯係起來。
“十幾年沒見了,張老師您看起來還是這麼精神。”王明遠笑著,笑容裡卻帶著揮之不去的疲憊。
師生二人沿著江岸緩步而行。李振華是王明遠高中時的語文老師,也是當年的班主任。他清楚地記得,王明遠曾是年級前三十的優等生,數理化尤其出色,是重點大學的好苗子。
“您現在還在教書嗎?”王明遠問道。
“退休三年了,閒不住,又在私立學校返聘了。”李振華打量著昔日的學生,“你呢?現在在做什麼?”
王明遠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即望向江麵:“瞎忙,什麼都乾過一點。”
一陣沉默。江水拍岸的聲音格外清晰。
“要是當年聽了您的勸,也許現在會不一樣吧。”王明遠突然說,聲音很輕,幾乎要被江風吹散。
李振華心中一顫。十五年前的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那是高二下學期,距離期末考試還有一個月。李振華最先察覺到王明遠的異常——上課走神,作業馬虎,成績從年級前三十跌到了一百開外。他本想找王明遠談談,卻先接到了數學老師的電話,說王明遠竟在課堂上睡著了。
“談戀愛了。”經驗豐富的年級組長一針見血,“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容易栽在這上頭。”
果然,不久後就有學生反映,看見王明遠和隔壁職高的一個女生走得很近。那女生李振華見過一次,打扮成熟,不像高中生。
一天放學後,李振華把王明遠留了下來。
“明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老師注意到你的狀態不太對。”
王明遠低著頭,一言不發。
“是不是因為那個女生?”
王明遠猛地抬頭:“張老師,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李振華心裡咯噔一下。他太了解這個年紀的男孩,一旦用了“愛”這個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老師不反對你們交往,但現在畢竟是關鍵時期,能不能先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等考上大學...”
“考上大學又怎樣?”王明遠突然激動起來,“那麼多大學生畢業即失業,還不如早點進入社會。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讀書不是唯一的路!”
李振華愣住了。他沒想到王明遠會說出這樣的話。
接下來的幾周,王明遠的狀態每況愈下。李振華不得已,通知了王明遠的父母。
那是五月的一個雨天,王明遠的父母冒雨趕到學校。辦公室裡,王明遠站在父母和老師麵前,卻依然固執己見。
“我可以去打工,搬磚也能養活一家人!”少年昂著頭,語氣倔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王父氣得渾身發抖,“我跟你媽省吃儉用,就指望你考上個好大學,你倒好,為了個女孩子,連前途都不要了!”
“我的前途我自己負責!”王明遠梗著脖子。
第二天,王明遠沒來上學。李振華打電話到他家,才知道他連夜收拾行李離家出走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李振華和王明遠的父母找遍了整個城市,最後在一家小網吧找到了他。他瘦了很多,眼窩深陷,正在幫人打遊戲代練賺錢。
“明遠啊,快跟老師回學校吧,時間還來得及呢!”李振華苦口婆心地勸道,那語氣就像是一位慈祥的母親在呼喚著自己的孩子。
王明遠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宛如一棵挺立在狂風中的青鬆,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張老師,我已經決定了。我絕不後悔!””
學校領導親自登門,親戚朋友輪番做工作,王明遠就是鐵了心不複學。那個曾經聰慧好學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間變成了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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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呢?”李振華忽然問,“那個女孩...”
王明遠苦笑著搖頭:“早分了。我離家出走後,我們在一起住了兩個月,她嫌我窮,跟彆人走了。”
李振華在心中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