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正是如此!”孫玄暉眨了眨眼睛,輕輕地點頭。
“狂妄!簡直狂妄至極!”趙文禮聞言,麵色瞬時一沉,旋即抬起右手,猛地一拍茶幾。
隻聽見‘彭’地一聲動靜,將孫玄暉震得心神一顫,心跳如鼓。
幾乎同一時間,趙文禮霍然起身,目光如炬,徑直地射向衙門口的方向,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不容侵犯的威嚴,嗬斥道“真是一群狂妄無知的書生!知法犯法,竟敢在這禮部衙門門口放肆,本官看他們是書讀得太多了,把自己的腦袋都給讀空了!”
孫玄暉眼珠子一轉,連忙躬身作揖,姿態畢恭畢敬,帶著幾分怒意道“大人息怒,下官即刻便派人將他們悉數擒來,以正視聽!”
趙文禮微微點頭,正要開口之際,沈墨軒輕輕抬手製止了他。
“且慢!”沈墨軒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讓人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孫玄暉聞言,身形一頓,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沈墨軒,滿眼皆是疑惑之色。
趙文禮眯起了眼睛,眼神中閃過一絲探究,語氣中帶著幾分客氣,幾分疑惑,緩緩問道“不知閣老有何高瞻遠矚之見,下官願聞其詳。”
沈墨軒沉吟片刻,語態穩重道“若說門外的讀書人,僅有一二狂徒之輩,我等自然可一輕易將他們擒拿,此事也會迅速平息下去,然而,方才孫大人所言,門外聚集之眾,竟有二十人之多,且皆為舉人之身,其中不乏新科貢士,此乃何等聲勢?”
“這等情形,我們不能輕易拿人。否則一旦貿然擒拿,勢必會引發滔天輿論。畢竟來者皆為讀書人,個個身負功名,若無朝廷明旨剝奪他們身上的功名,門外的士卒,又如何能夠將他們抓拿?於法不合!或許這正是他們敢於圍堵衙門的倚仗,自恃功名護身,無所畏懼。”
“再者,他們這些人前來,無非是想向我們討要一個說法,尚未犯下罪行,便驟然派兵擒拿,無異於掩耳盜鈴,如此又豈能堵住天下讀書人之悠悠之口?”
沈墨軒說著,輕輕捋了捋頜下銀須,舉止間透露出從容不迫之態。
隨後不急不慢地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神色雲淡風輕。
以至於門外鬨事者,不過是他眼中的浮雲,絲毫不能擾動他心湖的寧靜。
趙文禮聞言,仔細想了一番,覺得沈墨軒的分析入木三分,心中暗自讚歎。
門外聚集之眾,非但人數眾多,足有二十餘,且皆為身負功名之讀書人,若貿然下令,將其悉數擒拿,無異於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一顆巨石,勢必激起天下讀書人之滔天波瀾,屆時,恐有絡繹不絕之士子,為其發聲,局勢將會變得棘手。
總之對他們而言,非常不利。
再者,他們之所以圍堵衙門,實則是出於對會試榜單的質疑,並未喪失理智,作出貿然闖入衙門的舉動。
也就是說,他們此舉也僅是表露衝撞之意,並未鑄成大錯。
即便有錯,麵對眾人,也難以一概而論,儘數定罪。
正所謂“法不責眾”,即便上奏朝廷,最終結果亦不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無甚實質意義。
如此一想,趙文禮陷入了沉默。
冥思苦想好一會,仍未能尋得合適的破解之法,隻得乾巴巴地望向沈墨軒,乾笑道“這……不知閣老有何高見,能化解此時的困境?”
沈墨軒輕輕一笑,悠然地將手中茶杯置於茶幾之上,發出細微而清脆的聲響。
“此事倒也不難解決,既然他們聚集於此是因為心中的困惑,我們隻需將他們心中的困惑解決,即可讓他們自行退去。”
趙文禮聽罷,眉頭舒展,恍如大夢初醒,眼中閃爍著悟透玄機的光芒。
隻見他沉吟片刻,心中當即生出一道妙計,遂即吩咐道“孫大人,你且速速將賈環文章張貼於衙門之外,讓那群滋事之人皆能誦讀一番,細品其味,使他們自知與會元之才,相去甚遠,猶如雲泥之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