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在潮濕的柏油路麵上投下搖曳的光暈。羅一成神經緊繃,似乎有許多苦水要倒,"哎,現在每個月還有好幾張信用卡要還。"
寇大彪眼神一頓,並沒有接話。隻是站在原地苦笑。
夜風吹動路邊的梧桐葉,發出沙沙聲響。羅一成歪著嘴拍了拍寇大彪肩膀,"高中畢業都那麼久了,同學也都沒什麼聯係了。現在我們反正住得很近,沒事多出來玩玩。"
寇大彪禮貌性地笑了笑,"行啊,以後有機會再說。"接著,兩人互相留了手機號碼,不過寇大彪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就匆匆回家。
臥室的窗簾被夜風吹起,月光在地板上勾勒出搖曳的光斑。夜晚寇大彪還在想著周六和元子方、黃雷去參加單身對對碰的事。誰知剛躺下,羅一成卻打來了電話,"大彪,這禮拜六早上,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出個車。到時候我在你小區門口接你。"
寇大彪仔細詢問,"幾點?"
"五點。"羅一成在電話裡吞吞吐吐地說。
寇大彪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很久沒聯係的同學突然對他開口,這讓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他也不清楚自己和羅一成算不算有交情。可轉念一想,自己和元子方,黃雷那樣的魔鬼交往都遊刃有餘,又有什麼好怕呢?於是他出於好奇心,便答應了下來,“行吧,那禮拜六早上五點你可彆遲到了。”
羅一成在電話那頭鬆了口氣,“放心吧,大彪。真是太感謝你了。”
禮拜六的早上,天還沒亮,寇大彪就被鬨鐘吵醒。他揉著惺忪的睡眼,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門。剛到小區門口,一輛黃色的普桑顯眼地停在路邊,上麵寫著電力公司的字樣。
寇大彪走上前,便瞧見羅一成身著電力公司的製服坐在駕駛室內。
羅一成的臉色略顯蒼白,額頭上還隱隱有汗珠冒出,眼神不停地在寇大彪和前方道路之間遊移,嘴唇也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難以掩飾的緊張氣息。
他雙手緊張地放在方向盤上,看到寇大彪到來後,他的身體微微一僵,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
“嗯…哼…上車吧!”羅一成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自然的顫音。
寇大彪看著羅一成緊張的模樣,目光落在他不安地放在方向盤上的雙手,心中的疑慮更盛。“你難道駕照剛學出來,不敢開?”
羅一成像是被觸到了痛處,臉漲得通紅,嘴硬地喊道:“走不走,彆廢話了。是男人嗎?”
寇大彪挑了挑眉,沒有再追問,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係好安全帶,“行,我正好看看你水平怎麼樣。”
車子緩緩啟動,羅一成的動作顯得有些生硬,在換擋的時候還發出了一陣齒輪摩擦的刺耳聲音。他時不時地偷瞄寇大彪一眼,眼神中充滿了擔憂和不安。
一路上,寇大彪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睛直視著前方的道路,心裡卻在不停地思索著羅一成的怪異舉動。他清楚,羅一成是因為膽子小不敢跑車,所以才拉著自己一起陪同。看那家夥生疏的樣子,應該剛剛參加工作。
“你這是第幾次出車了啊?”寇大彪在一個路口紅燈堵車時忍不住問道。
羅一成咽了口唾沫,乾笑了兩聲:“第……第三次吧。”
寇大彪有些無語,隻能扯開話題閒聊起來,“那你也算是事業單位了咯?混得不錯咯?”
羅一成搖了搖頭,強裝鎮定地說,“怎麼可能呢?我們隻是電力公司下麵的三產,屬於外包的。”
隨著車子逐漸駛離市區,道路兩旁的建築變得越來越稀疏,寇大彪一開始也有些擔心,眼睛時刻盯著儀表盤,可當他發現車輛速度始終都沒有超過四十碼時,他也逐漸鬆了口氣。
車輛接著進入外環高速,最終停靠在附近的一家電力公司門口。這兒已經是郊區,不遠處似乎是個古鎮集市,青石板路蜿蜒伸展,路的兩邊是一排排古舊的房子,透著歲月的痕跡。
路邊的早點攤正熱鬨非凡,蒸籠裡不斷騰起白色的霧氣。攤主熟練地打開蒸籠,熱氣撲麵而來,夾雜著早點的香氣。攤前擺放著幾張簡陋的桌子和凳子,桌麵有些油膩,卻被擦拭得很乾淨。
早點攤的兩旁是賣菜的小販。他們挑著新鮮的蔬菜,有的用扁擔挑著兩個竹筐,竹筐裡裝滿了水靈靈的青菜、帶著泥土的蘿卜和嫩綠的韭菜。還有的推著小推車,車上的菜擺放得整整齊齊,小販們大聲地吆喝著:“新鮮的蔬菜嘞,便宜賣嘍!”買菜的人在攤位前挑挑揀揀,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
羅一成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放鬆了些,就像是一直拉緊的弓弦突然鬆了下來。將車停在路邊後,他匆忙地打開後備箱,拿好賬單,快速走進電力公司。
在完成工作後,二人便在找了個早點攤坐下。羅一成一邊吃著油條,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今天的工作,而寇大彪卻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落在古鎮的青石板路上,思緒漸漸飄遠。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記憶中的蟬鳴聲格外刺耳。寇大彪的腦海裡浮現出中考失利後的那段日子,仿佛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色彩。然而,命運並沒有放過他,父親的意外癱瘓更是如同一記重錘,將他僅存的希望徹底擊碎。從那之後,他的生活就徹底改變了。
失去父親暴力管教的他第一次嘗到了自由的滋味,從此家裡麵就再也沒人能約束他了。可沒有考進自己理想的學校,也讓他的人生一下子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他一直以讀書人自居,從小到大都是鄰居街坊口中的好學生。可如今就讀的隻是一個職校裡辦的綜合高中,班裡根本沒有一個真正要讀書的人。他當時就意識到,讀這個屌書,隻是為了混個文憑。
就是那時開始,他變得越來越任性,開始頻繁地遲到,早退,仗著自己的二阿姨在學校工作的關係,班主任也並不能把他怎麼樣。
有時候睡過頭,他就直接乾脆不去上學了,有時候中午吃完飯,他下午課也不上了。班主任聯係家長,寇大彪就拿身體不舒服為借口請假,去不去上學完全看他的心情。同學們都戲稱他是“做一休一”,可彆人哪裡知道,他內心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那時候的羅一成是班裡的刺頭,他身高不高,但身體素質出眾,一身的肌肉,看起來就是不好惹的角色。他崇拜古惑仔電影,一身的混混習氣,還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ekin。
豆漿碗上升起嫋嫋熱氣。寇大彪回憶著當時的日子,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你和阿德哥現在還和那個劉小晨聯係嗎?"
羅一成吞下嘴裡的油條,笑著說道,"這種人早就看清他了。怎麼可能還把他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