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齊開著他那輛略顯陳舊的朗逸,不緊不慢地晃到了黃浦區一個消防隊附近。消防隊那火紅色的牆麵,在一排灰頭土臉的建築裡,就像個暴發戶穿了件過於鮮豔的衣裳,格外紮眼。天邊的晚霞好似一片燒得正旺的大火堆,毫不客氣地把天空染得紅透了,給這個滿是歲月痕跡、透著衰敗氣息的街區,添上了一抹不倫不類的“韻味”。
陸齊的手指神經質般地在方向盤上敲打著,扭頭對身旁的寇大彪說道:“大彪,我平常來接她的時候,車都停在消防隊旁邊那個破停車場裡。”
寇大彪輕輕應了聲“嗯”,目光緩緩透過車窗,像審視獵物一樣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那些老舊的建築,牆麵斑駁得不成樣子,一塊一塊脫落的牆皮,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風光不再;街邊的小店,招牌早已沒了往日的鮮亮,透著一股廉價的生活煙火氣,每一處角落都深深地刻著貧窮與無奈的印記。
緊接著,兩人輕輕推開了車門,磨磨蹭蹭地走下車。陸齊站穩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微微鼓起來,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氣,然後猶猶豫豫地邁出腳步,神色凝重地在前麵帶路,朝著前女友的家走去。這地方雖說處於繁華地段,可到底是充滿年代感的石庫門區域,狹窄的弄堂縱橫交錯,像一團解不開的亂麻,又似一座讓人迷失的破迷宮。
陸齊走在前麵,腳步沉重得仿佛腳上綁了鉛塊,每一步都像是拖著千斤重物。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眼神裡滿是緊張和猶豫,還時不時回頭,用求助的眼神往後看。寇大彪緊緊跟在後麵,伸手拍了拍陸齊的肩膀,壓低聲音說道:“彆怕,有什麼事我頂著。”
他們進入一處民房內,沿著彎彎曲曲的樓道往上走,終於來到了前女友家。陸齊站在門前,抬起的手在空中停了好長時間,遲遲沒有落下去敲門。寇大彪見此情形,皺了皺眉,伸手用力在門上敲了幾下。
沒過一會兒,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一個中年婦女出現在門口。她穿著一身看似素雅實則普通的連衣裙,頭發整整齊齊地挽在腦後,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裝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渾身散發著一股自命清高的知識分子氣質。
陸齊禮貌卻又忐忑地開口問道:“王佳佳在嗎?”
女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看清了陸齊,臉上浮現出一抹虛偽的溫和笑容:“這不是小陸嗎?今天怎麼想起來來家裡做客啦?”
陸齊一臉尷尬,結結巴巴地說:“我……路過,順便來看看阿姨。”女人熱情地說道:“那快進來坐呀。”
寇大彪看出了陸齊的猶豫,向前跨了一步,眼神凶狠地盯著女人,囂張地說:“你們家女兒把我兄弟當成提款機了,我們今天就是來要錢的。”
女人聽到這話,臉上頓時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眼睛瞪得老大:“什麼?這我完全不知道啊。”
寇大彪冷哼一聲,語氣不善地說道:“彆他媽的給我裝糊塗,今天拿不到錢,我們就不走了。”
陸齊趕忙拉住寇大彪的衣角,著急地說道:“兄弟,你彆亂說話,我們還是先走吧,跟她媽媽沒關係。”
女人定了定神,臉上恢複了幾分鎮定,有些不悅地看著寇大彪說道:“這位先生,請你注意一下言辭。我真的不清楚你們說的事情,佳佳平時不是這樣的孩子。”
寇大彪剛要反駁,陸齊搶先說道:“阿姨,實在不好意思,是我沒說清楚。我和佳佳最近分手了,旅遊的時候我花了不少錢,現在就想把這筆錢要回來。”
女人微微皺了皺眉,思索了片刻後說道:“小陸啊,談戀愛期間互相花錢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你們旅遊到底誰花的錢,我肯定要向佳佳問問清楚吧?”
寇大彪在一旁忍不住插話道:“阿姨,這不是一清二楚的事?難道你女兒還會給我兄弟花錢不成?”
女人歎了口氣,警惕地望向周圍:“我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這樣吧,我給佳佳打個電話,讓她回來當麵把事情說清楚。”
陸齊點了點頭,麵露慚愧的神色:“那就麻煩阿姨了。”
女人轉身走進屋裡,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沒過多久,女人回到門口說道:“佳佳說她正忙著呢,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小陸,有什麼事要不明天再說?”
寇大彪用手抵在門框上,哼了一聲:“不行,我們今天必須見到她,把事情解決掉。”
女人露出了無奈的神情,生氣地說:“你們到底想乾什麼?”
陸齊拉了拉寇大彪的衣角,小聲說道:“阿姨,我隻是想把話講清楚而已。”
寇大彪看了陸齊一眼,冷哼一聲:“行吧,反正我們等不到人是不會走的。”
女人半掩著門,探出頭看了看,“行了,小陸,你們先進屋坐吧,被彆人看見不太好。”
三人就在屋內這麼僵持著,誰也沒再多說一句話。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門被打開,王佳佳竟挽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那男人穿著一身所謂時尚潮流的名牌服飾,戴著一副墨鏡,嘴角掛著一絲自以為是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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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佳佳一進門看到陸齊和寇大彪,臉色瞬間變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傲慢的神情。
寇大彪正欲站起身,卻發現邊上的陸齊臉都氣綠了,此刻他明白陸齊的心情,這才剛分手,這女人馬上就無縫鏈接投入到了彆人的懷抱裡,要說之前沒貓膩,鬼才信。
王佳佳身後的那個男人一進門看到這場景,立刻摘下墨鏡,瞪大了眼睛,叫嚷著:“你們在乾什麼?這是私闖民宅!我要報警!”說著就伸手去掏手機。
寇大彪目光如利刃般射向對麵的男人,兩人視線交彙的瞬間,仿佛時間都為之一滯。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寇大彪像是擁有透視眼一般,徹底看穿了對方。
男人原本高昂著頭,試圖用一臉的凶相來威懾寇大彪,可他那微微顫抖的鼻息卻成了出賣他內心的破綻。那鼻息聲雖輕,卻逃不過寇大彪敏銳的耳朵,每一次呼氣吸氣,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好似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樹葉,將他內心的慌亂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