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大彪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腦海中不斷盤旋著對運氣的思考。窗外霓虹燈的光透過半拉的窗簾,在桌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傳來幾聲汽車喇叭的鳴響,又很快淹沒在城市的嘈雜裡。
一個人真的能靠運氣吃飯嗎?他仔細想來,似乎又確實是這樣。就拿他小阿姨來說,本來也隻是個普通下崗工人,卻靠著認識了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搖身一變成為了老板。還有陸齊,性格軟弱,讀書又差,卻因為認識了那個前女友,在最好賺錢的時候做起了服裝生意。元子方就更不用說了,幾次賭球大起大落,本以為會輸得傾家蕩產,每次卻又能時來運轉,贏了不少錢,甚至靠著一場球賽賺到了彆人幾年的工資,這看起來完全不現實的事,竟實實在在地發生在了眼前。
包廂裡的空調嗡嗡作響,冷氣吹得寇大彪手臂發涼,他搓了搓胳膊,目光掃過桌上散落的啤酒瓶和煙灰缸裡堆積的煙蒂。
今天陸齊的突然出現,似乎就像是被設定好的劇情一樣。比賽都八十多分鐘了,一直都沒有進球,可陸齊一進包廂,球賽就像是換了一個節奏。德羅巴的淩空抽射、莫雷諾的冷靜推射,還有補時階段德羅巴製造的點球。太多毫無關聯的事發生在同一個時間點,這難道就是運氣嗎?
"大彪,走了。"陸齊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壓得很低,"還留在這乾嘛?"
寇大彪這才從思緒裡抽離,包廂裡似乎還回蕩著之前歡呼聲和電視解說員的激昂語調。他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摩擦聲。
寇大彪點點頭跟著陸齊離開了網吧的包廂。走廊裡,昏暗的燈光下,牆上的壁紙有些剝落,地板上還殘留著幾個踩扁的煙頭。寇大彪注意到陸齊手腕上似乎戴著一款新買的登山表,金屬表帶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我們去哪裡吃點東西呢?"寇大彪問道。
"我們先回良城吧。"陸齊推開網吧的門,夜風裹挾著街邊燒烤攤的油煙味撲麵而來,遠處傳來幾聲醉漢的嬉笑。"再晚我們小區停車位要沒了。"
二人來到了網吧對麵的小區內,路燈的光暈在水泥地上投下模糊的輪廓,幾隻飛蛾繞著燈泡打轉。陸齊從帆布袋內袋掏出一包中華,遞給寇大彪一支。寇大彪接過煙,愣了一下。
"你現在也抽中華啦?"寇大彪點燃煙,深吸一口,煙頭的火星在夜色裡忽明忽暗。
陸齊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幾分得意:"沒有,是我爸給我買的。我怎麼會浪費這個錢?"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咦?我車呢?"
遠處傳來幾聲狗吠,陸齊那輛灰色的朗逸就停在不遠處的路燈下,車漆在燈光下泛著暗淡的光澤。
"上車吧,我們快回去。"陸齊掏出鑰匙,車燈閃了兩下,解鎖的電子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車內彌漫著新換的皮革座椅味道和淡淡的香水味。寇大彪伸手摸了摸座椅,觸感光滑而冰冷。他係好安全帶,注意到中控台上放著一張小卡片,上麵寫著“瑤池會所”四個大字。
陸齊擰動鑰匙,引擎低吼一聲啟動,儀表盤的藍光映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表情有些模糊。
"大彪,我得跟你說實話,"陸齊目視前方,語氣變得嚴肅,"元子方這種人,你最好離遠點。賭博賭到最後是沒有好下場的。"
車窗外,街景飛速倒退,路燈的光在擋風玻璃上拉出長長的光痕。寇大彪轉頭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霓虹燈:"我知道,但他畢竟是我的兄弟。"
"兄弟,彆怪我沒勸過你。"陸齊嗤笑一聲,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著,節奏像是不耐煩的倒計時。"胖子嚴長軍,你知道嗎?"
“他又怎麼了?”寇大彪搖搖頭。
陸齊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摩挲,皮革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上次他不是吹去澳門瀟灑嗎?"陸齊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著,"回來之後欠了一百多萬,現在家裡房子都賣了,隻能和她媽媽租房住。"
寇大彪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安全帶,布料在他掌心皺成一團。不過他還是不屑地說:“他本來就沒腦子,被騙也是活該。”
陸齊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得到了某種滿足。他歎了口氣,假裝失落,鏡片後的眼神裡似乎又帶著一絲得意,“他媽媽幫他一直瞞著,他爸爸還以為是家裡裝修,暫時搬到外麵,其實那裡房子早就賣了。”
車內的沉默被導航係統的電子女聲打破:“前方500米右轉。”
二人談話間,車子已經不知不覺地駛入陸齊家的老舊小區,狹窄的道路兩旁停滿了車。幾輛電動車歪歪斜斜地擠在路邊,車身上貼著褪色的廣告貼紙。陸齊放慢車速,眼睛不斷掃視著兩側尋找停車位。
"這破小區,"陸齊抱怨道,"每天晚上回來都得轉半小時找車位。"他指了指遠處一棟貼著"拆"字的舊樓,"現在沒辦法,隻能等我爺爺那裡動遷,到時候搬到有車庫的小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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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大彪的目光掃過那些斑駁的牆麵和鏽跡斑斑的防盜窗,沒有說話。這已經不是彆人第一次在自己麵前炫耀動遷的事,可沒房子的他,除了裝聾作啞,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這種話題。
陸齊終於找到一個勉強能停進去的位置,來回倒了三次才把車停好。輪胎碾過路邊的碎石,發出細碎的聲響。
"技術還行吧?"陸齊得意地笑了笑,"雖然當時考試我是被關了,但我現在水平肯定練出來了。"
寇大彪解開安全帶,金屬扣彈回時發出清脆的“哢噠”聲,他清楚,這是陸齊在向自己示威,不就是炫耀他有個破車嗎?
兩人下車走向小區門口。夜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兄弟?"陸齊指了指路口的拉麵店,"要麼今天就吃點拉麵算了。"
店門口的燈泡被油煙熏得發黃,幾隻蒼蠅在玻璃門上撞來撞去。
寇大彪有些失望,他本以為陸齊會帶他去個好點的館子。但轉念一想,陸齊一向如此,嘴上說得天花亂墜,實際卻總是精打細算,不肯吃一點虧。
"老樣子,兩碗拉麵,我的那碗不要香菜。"陸齊對老板說完,轉向寇大彪,"兄弟,現在拉麵都漲價了。"
老板在灶台前忙碌,鐵勺敲擊鍋沿的聲音清脆刺耳。
兩人在店門口的一張塑料桌子坐下。桌麵上殘留著油漬,寇大彪用紙巾擦了擦,紙屑粘在了手指上。陸齊掏出手機看了眼,又放回口袋。
"那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呢?"寇大彪帶著試探的口吻問道。
店裡的風扇吱呀轉動,吹得桌上的餐巾紙微微顫動。
陸齊歎了口氣:"哎……"他頓了頓,"反正現在還有點錢,到時候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