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勉強擠過沾著灰塵的玻璃窗,在客廳裡投下稀薄的光暈。空氣中飄浮著細小的塵埃,無聲地舞動。寇大彪背對著陸齊,煩躁地擺了擺手,示意他隨便,自己則彎腰在地上摸索那個被他摔出去的手機。
陸齊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試圖緩和凝固的氣氛:“兄弟,你怎麼了?發這麼大火?”
寇大彪蹲在地上,開始收拾散落各處的手機殼碎片。他背對著陸齊,帶著尖銳的語調質問:“你什麼時候和我媽混到一起去了?”
陸齊下意識撓了撓頭,解釋道:“哎呀,我不是新家裝修,建築垃圾沒處放,車位被占了嘛!阿姨說她能跟物業說上話,幫我找個地方臨時停一下。我就是……就是找個停車位。”
“那你他媽怎麼也不跟我打個招呼?”寇大彪猛地轉過身,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直勾勾地盯著陸齊。昏暗的光線下,他那張平時略顯和藹的臉,此刻因為激動而有些扭曲。
陸齊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和辯解:“我這不是……新家裝修有點忙嗎?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再說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寇大彪繼續質問道,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還有……你怎麼會有我媽媽的號碼?”
陸齊自嘲地笑了笑,視線掃過桌上的茶杯,“我上次來你家,你正好不在,隻能麻煩阿姨了。”
寇大彪不再吭聲,隻是悶頭收拾著地上的狼藉。手機外殼摔成了好幾瓣,屏幕碎得像蒙了一層霜,連按鍵都扭曲變形了。他在門後的陰影裡摸索了一陣,才摳出那塊飛出去老遠的鋰電池。
陸齊局促地坐在客廳的椅子裡,手指無意識地撚著桌上那個積了茶垢的杯子。屋子裡靜得可怕,隻有兩人粗重的呼吸聲。他像是要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伸手摸向牆邊的開關。"啪嗒"一聲脆響,在空蕩的屋裡格外刺耳。燈沒亮。他這才真切地意識到停電的事實,訕訕地縮回手,看著指尖沾上的灰:"兄弟,你家真停電了啊?"
"嗯。"寇大彪頭也不抬,聲音像是從胸腔裡擠出來的,"我媽現在一個人去供電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說得通。"
"要我說,頂多就是罰點錢的事。"陸齊試圖讓語氣輕鬆些,話一出口卻顯得格外飄忽,"你家裡這種情況,他們總得通融通融。"
寇大彪沒接話,隻是把那些碎片攏到一處。他捏著那塊微微變形的電池,猶豫片刻,還是把它塞回了支離破碎的後蓋裡。就在他笨拙地對準位置的瞬間,碎裂的屏幕下竟泛起一絲微光,一個模糊的開機標誌在蛛網般的裂痕中閃爍了一下,隨即徹底熄滅。
陸齊看著這徒勞的嘗試,乾笑兩聲:"要不算了吧,這手機也該退休了。現在都智能機時代了,正好換個新的去。"
寇大彪摩挲著屏幕上縱橫交錯的裂痕,指腹感受著細碎的玻璃碴。半晌,他才低聲說:"回頭...再買一個。"
陸齊瞥了眼窗外漸亮的天色,表針反射出微弱的光。"要不現在去我新家那坐坐?就在我家對麵小區。"他語氣裡帶著幾分急於離開的迫切,"我正好去拿我原來那個舊手機給你,你先湊合用著,總比沒有強。"
寇大彪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昏暗的樓道,早晨略顯刺眼的陽光讓人有些不適應。小區裡很安靜,隻有幾個早起的老人在慢悠悠地活動。
他們沿著小區內部道路朝大門口走去。經過那個垃圾回收站時,寇大彪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停車位。果然,陸齊那輛熟悉的灰色朗逸就停在那裡,車身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灰,在幾輛落滿樹葉和鳥糞的舊車中間,顯得還算乾淨醒目。
陸齊也看到了自己的車,語氣裡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看,我現在車就停這裡。多虧了你媽幫忙,我那個新小區每次回來都沒地方停。”他像是沒注意到寇大彪沉下的臉色,或者說注意到了卻故意忽略,反而用一種興奮的神情繼續話題:“對了,我這個新家你還沒去過吧?不過裡麵很多東西都還沒弄好。”
寇大彪悶悶地“嗯”了一聲,目光從朗逸上移開,望向小區大門的方向。他嘴唇動了動,想問什麼,最終卻把話咽了回去。他清楚,陸齊這麼急著裝修房子,肯定是為了結婚。這家夥隻要有了女人,根本就不會想到給兄弟發一個消息。
陸齊像是等著寇大彪接話,可等來的卻是一片沉默。他再次開口,語氣裡帶著明顯的炫耀:“還好趁早買好了,這個月房價我看了下,又漲了幾千。我那邊一樓,兩室一廳,比原來我六樓方便多了。”
“嗯,一樓是好,不用爬樓。”寇大彪應付了一句,試圖將話題從房子和結婚上引開。他想起另一件擱在心裡的事,隨即問道:“上次我和你說的事你還記得嗎?我們什麼時候找許一起出來吃個飯?大家總要把話說清楚。”
陸齊麵部立刻露出了嫌棄的表情,眉頭皺在一起,連連擺手:“哎呦,現在誰還有功夫去管他的事,以後再說吧?”他似乎有意把話題又拉回去,聲音提高了些:“現在結婚的宴席都要排到國慶節以後了,酒店都很難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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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大彪看著陸齊那副既像抱怨又掩不住得意的樣子,沒好氣地笑了笑,也隻能順著他的意思,乾巴巴地發問:“你和那個女的才認識多久?就這樣定下來了?”
陸齊歎了口氣,那歎息裡混雜著焦慮,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塵埃落定的得意:“我看大家條件都差不多,早點把事辦了算了,拖著也沒意思。”
寇大彪點了點頭,目光看著前方小區門口來往的車流,狀似隨意地問:“那……人家女方不要你房子加名字?”他語氣裡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陸齊聞言,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臉上露出一種精明的神色,壓低了一點聲音回答道:“兄弟,這我懂。我這房子,買的時就寫了我爸的名字。連婚前財產都不是,真到了那一步,她一分錢也分不到。我最多,也就虧一點辦酒席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