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用了。”寇大彪語氣緩和下來,卻更顯堅決,“一個手機,我還買得起。”
陸齊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視線在寇大彪和宋文景之間打了個轉,最終還是放棄了。他手指蜷起,把錢塞回口袋,臉上擠出個笑:“行,聽你的……吃飽沒?不夠再點些?”
“飽了,真飽了。”寇大彪連忙接話,嘴角努力向上揚了揚。他看了眼桌上所剩無幾的烤串,起身道:“我看差不多了,要不我先回去,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
陸齊也跟著站起來:“那我們就撤吧!”他順手攬過宋文景的肩膀,低聲說:“文景,你自己打個車回,我送送大彪。”
宋文景客氣地點點頭,拿起包朝寇大彪禮貌一笑:“大彪,那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陸齊果真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細心拉開車門,看著宋文景坐進去。車子啟動,尾燈的紅光在下個轉角一閃而逝,融入了城市的車流。他這才轉身,很用力地拍了一下寇大彪的後背:“兄弟,我們走吧。”
夜晚的涼風吹散了燒烤攤的油煙味,街道變得清冷起來。兩人並肩走了一段,沉默在空氣中蔓延。走過一個路口,寇大彪看著剛才出租車消失的方向,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你現在怎麼不開車送你女的回家?”
陸齊聞言嗤笑一聲,胳膊重新搭上寇大彪的肩,帶著點調侃:“兄弟,你這又是在取笑我了。現在我肯定不會被女人拿捏了。這多虧了你教導我。”
“我可沒亂說過什麼。”寇大彪搖搖頭,目光看向前方空蕩的街麵。
“嘿,之前我他媽的每天接送,又花錢又花時間,最後還不是被像垃圾一樣甩了?”陸齊吐了口並不存在的煙圈,語氣裡帶著幡然醒悟式的自嘲,“我早看明白了,女人就不能慣著。”
寇大彪一時語塞,沉默地走了幾步,才低聲說:“我看宋文景人還不錯,你們以後要好好過日子。”
陸齊嘖嘖嘴,不以為然:“那還不是我每個月給她零花錢?否則她這種正兒八經的大學生,能看上我這種三校生?”
“……好吧。”寇大彪心裡一陣無語,隻是含糊地應了一聲。
兩人之間的對話再次中斷,隻有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麵上回響。夜晚的涼意似乎更重了些,他們像往常一樣來到了廣月路路口的亮亮糧油店。
二人坐在花壇邊的石階上,過去他們總是討論這些關於遊戲的話題,討論著長大以後要乾什麼工作,寇大彪記得,陸齊總是像自己抱怨,擔心將來沒文憑找不到工作。而自己總會會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安慰陸齊,“大不了將來學個駕駛員,去開車。有手有腳,難道還怕會餓死嗎?”
還是陸齊再次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在夜色裡褪去了之前的誇張和調侃,顯得有幾分罕見的誠懇:“兄弟,說正經的,我聽了你的話,已經給許西嘉發過消息了。”
寇大彪有些驚訝,轉頭看他:“他怎麼說?”
“沒說什麼,就說找個機會大家一起吃個飯。”
陸齊停下腳步,從煙盒裡磕出兩支煙,一支遞給寇大彪,一支自己點上。火光亮起的瞬間,映出他鏡片後略顯複雜的眼神。他深吸一口,將煙霧緩緩吐出,然後很自然地伸出手,搭在寇大彪的肩膀上,力道沉甸甸的。
“兄弟,”陸齊的聲音帶著煙熏的沙啞,“你放心,我陸齊跟過去不一樣了。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把女人當個寶。現在我才明白,兄弟才是一輩子的。”
他頓了頓,搭在寇大彪肩上的手又用力按了按,像是在強調話語的分量:“還是你說得對!”
寇大彪被他攬著,身體有些僵硬,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我?我說了什麼?”
陸齊扭過頭,夜色中他的表情異常嚴肅,盯著寇大彪的眼睛:“這一路,沒你給我講那些道理,我現在在社會還是個傻子。”他的話語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認真,“我能有今天,真的最該謝的就是你。”
陸齊說得有些含糊,但那分量卻沉甸甸地壓在了寇大彪的心上。夜風吹過,帶著寒意,寇大彪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兄弟,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他心裡固然有些感動,畢竟陸齊是在認可他的價值,可直覺卻讓他再次懷疑起對方背後的動機。
也許眼下兩人之間尚無利益衝突,還能坐在一起稱兄道弟,可將來呢?一旦站到天平的兩端,陸齊會不會像對待嚴長軍那樣對待自己?事實上,他心裡早已有了答案。
他其實很想找個人說一說,說說今天在網上求職時的窘迫,說說自己在人力資源市場門口的見聞。但那股熟悉的自尊心,卻像一道鐵閘,讓他始終無法開口。他怕成為彆人眼中的笑話,更怕在人前摔碎那點搖搖欲墜的自信——儘管他心知肚明,這或許隻是一種無意義的虛榮。
然而,自己到底對陸齊說過什麼?他竟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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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陸齊扭過頭,臉上是罕見的嚴肅:“兄弟,我如今在外麵混了一圈,才算真正懂了,你當年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
寇大彪不喜歡這種氛圍,直接打斷:“打住。彆給我戴高帽,直說吧,到底是哪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