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超哥,是蠻獸!”
歡歡猛地攥緊藥簍帶子,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清亮的嗓音裡裹著難以掩飾的顫音。
她話音未落,
前方灌木叢突然炸開漫天塵霧,枝椏斷裂的脆響中,一頭足有小牛犢大小的鐵皮蠻獸狂奔而出。
這畜生通體覆蓋著暗金色鱗甲,每片甲片邊緣都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
仿佛是用玄鐵鍛造而成,粗壯的四肢踏在地上,
竟將堅硬的泥土踏出一個個淺坑,奔襲間裹挾的腥風撲麵而來,
活像一輛失控的鐵甲戰車碾過林間小徑,
所過之處,
低矮的灌木儘數被碾為齏粉。
煙塵彌漫中,
一道修長身影迎著蠻獸逆流而上。
李超負手而立,
粗布衣衫在罡風中獵獵作響,清雋的麵容平靜得像一潭古井,
仿佛眼前撲來的不是令全村壯漢都聞風喪膽的凶獸,而是田埂間亂竄的野雞。
他甚至還有閒心瞥了眼身旁的歡歡,見她雖嚇得臉色發白,
卻死死咬著唇沒後退半步,眼底不由閃過一絲讚許。
“彆怕。”
他側首朝歡歡安撫一笑,眼角餘光卻已精準鎖住蠻獸奔襲的軌跡。
刹那間,
丹田內的星辰之力驟然暴湧,
如奔騰的江河般衝過經脈,在右臂凝結成一條璀璨的光帶,
那光芒流轉不定,似有無數星辰在其中明滅。
當那赤金色的光芒流轉至拳峰時,
整條手臂竟泛起半透明的琉璃光澤,筋骨肌肉間隱約有細碎的星辰圖譜流轉,
仿佛將一片星河揉進了血肉之中,舉手投足間,竟帶著幾分天地法則的韻律。
轟!
裹挾著破空銳嘯的拳影,與蠻獸堅硬的頭顱轟然相撞。
狂暴的衝擊波瞬間擴散,
將方圓十丈內的灌木連根拔起,地麵如同被隕石砸中般劇烈震顫,以接觸點為中心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無數碎石塵土衝天而起,在半空凝成一道環形煙幕,久久不散。
令人駭然的是,
李超依舊巋然不動,腳下的土地紋絲未裂,仿佛紮根大地的磐石;
反觀那頭氣勢洶洶的蠻獸,竟像撞上銅鐘的皮球般倒飛出去,
沿途撞斷七八棵碗口粗的硬木,發出“哢嚓”的斷裂聲,
最終“噗通”一聲砸進溪澗,濺起丈許高的水花,將清澈的溪水攪得渾濁不堪。
“吼——!”
吃痛的蠻獸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聲波在林間回蕩,驚得飛鳥四散。
原本暗金色的鱗片驟然泛起妖異的血芒,
如同被點燃的烙鐵,它搖晃著被撞歪的犄角,
通紅的眼珠幾乎要凸出眼眶,周身鬃毛根根倒豎如鋼針,閃爍著危險的寒光。
伴隨著骨骼“哢哢”作響的脆響,
原本兩丈長的身軀竟硬生生膨脹至三丈有餘,獠牙暴漲半尺,邊緣泛著幽藍的毒光,
顯然淬了劇毒,活脫脫像從遠古洪荒中衝出的凶獸,凶悍之氣比先前更勝三分,連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被這股凶煞之氣凍結。
“小超哥!它、它狂暴化了!”
歡歡嚇得花容失色,聲音都變了調,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要知道蠻獸狂暴萬中無一,
一旦觸發,戰鬥力至少暴漲三成,
上次她和爺爺就是差點栽在這畜生爪下,
那對布滿倒刺的利爪,足以輕易撕開獵戶們引以為傲的犀皮護甲,尋常刀劍砍上去,也隻能留下一道白痕。
李超卻氣定神閒地活動著手腕,指節發出輕微的脆響,
仿佛眼前隻是隻發瘋的野貓:
“省點力氣吧,待會兒有你喘氣的時候。”
話音未落,
狂化的蠻獸已挾著腥風撲至麵門!
巨大的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當頭劈下,爪風掃過,
竟將旁邊一塊巨石削去一角,
若是換了村裡的獵戶,此刻怕是早已身首異處。
但見青影一閃,
李超右腿猛然踏地,借著力道騰空而起,
身形如鷂子翻身般掠過獸爪,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他左臂化拳為掌,精準扣住蠻獸一根鋒利的獠牙,
那獠牙堅硬無比,卻被他五指牢牢鎖住,竟無法再進分毫。
李超借著蠻獸前衝的巨力順勢一蕩,
如靈猴般翻上獸背,膝蓋死死頂住那塊最堅硬的脊椎骨,任憑蠻獸如何甩動,他都如磐石般穩坐其上。
蠻獸吃痛發狂,瘋狂甩動頭顱想要將他甩落,粗壯的尾巴如鋼鞭般抽來,
卻被李超側身避開,尾巴抽在旁邊的古樹上,竟將老樹攔腰抽斷。
就在此時,
李超右手凝聚起一團星辰光焰,
那光焰呈淡金色,隱隱有雷鳴之聲,
裹挾著沛然莫禦的力量,轟然砸向獸首!
咚!咚!咚!
連續三記重拳落下,
每一拳都激起一圈金色的光環,
在空氣中震蕩擴散,將周圍的落葉震得漫天飛舞。
蠻獸口鼻噴濺出混雜著碎牙的血霧,
前蹄深深陷入岩層,留下四個龜裂的坑洞,
卻仍在瘋狂掙紮,試圖將背上的“小蟲子”甩脫。
李超冷笑一聲,
雙腿如鐵鉗般絞住獸腰,雙拳化作密集的雨點,朝著獸首狠狠砸落,
每一拳都蘊含著星辰之力,專挑鱗甲銜接的縫隙攻擊。
這場景恍若武鬆景陽岡打虎的再現,隻是眼前這頭蠻獸的凶悍,怕是尋常虎豹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當第七記蘊含著星辰之力的重拳貫穿獸顱時,
那足有磨盤大小的頭骨“轟”地炸裂開來,
腦漿混著汙血潑灑在苔蘚密布的岩石上,腥臭之氣彌漫開來。
失去生機的龐大軀體抽搐了幾下,
便徹底僵直不動,
唯有那對圓睜的眼珠,還殘留著死前的猙獰,昭示著方才這場對決的凶險。
“這下,算是報了昨天的仇了吧?”
李超從獸屍上躍下,
撣了撣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塵,轉頭望向目瞪口呆的歡歡。
少女此刻雙頰緋紅,貝齒緊緊咬著下唇,水潤的眸子裡盛滿了震撼與難以言說的崇拜,
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眼前的少年——
那個平日裡溫和淺笑的青年,竟藏著如此恐怖的力量。
“你、你想要什麼謝禮?”
歡歡突然結結巴巴地開口,耳尖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方才李超與蠻獸搏殺的身影在她腦海中盤旋,
那沉穩的姿態、淩厲的身手,
讓她芳心亂跳,不由自主地想起村裡姑娘們私下議論的羞人話語,一時竟脫口而出。
李超挑眉,故意逗她:
“比如……以身相許?”
見懷中小姑娘瞬間漲成了熟透的蘋果,連脖頸都泛起粉色,眼睛瞪得溜圓,
像是受驚的小鹿,
他忍俊不禁地捏了捏她泛紅的耳垂:
“騙你的啦。”
隨即正色道:
“起碼,也得說聲謝謝吧?”
“……”
歡歡愣怔半晌,
突然反應過來,猛地撲進他懷裡,粉拳輕輕捶打起來:
“小超哥壞死了!人家剛才真的快嚇死了嘛!”
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驚起林間宿鳥,夕陽的餘暉透過枝葉灑下,將兩人的身影鍍上一層暖金。
不遠處,
蠻獸的殘骸漸漸被暮色籠罩,
唯有那灘尚未凝固的血跡,
默默見證著這場驚心動魄的生死對決,以及少年少女心間悄然滋生的、如藤蔓般纏繞滋長的情愫。
藥材已入簍,
蠻獸也伏誅,
按說該轉身回村了。
可李超望著遠方被混沌氣霧籠罩的朦朧區域,
腳步忽然一頓,
目光穿透林間縫隙,沉聲道:
“那邊,應該就是禁地的方向吧?”
歡歡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點了點頭,
聲音裡帶著幾分後怕:
“是啊。當初就是在禁地外的草叢裡發現你的,那時候你渾身是血,傷口深可見骨,可嚇人了。”
她的語調微微發顫,顯然那日的血腥場景仍曆曆在目。
李超頷首,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角:
“你先回村,叫上村民把這頭蠻獸抬回去。它的皮肉能填肚子,鱗甲也能鞣製後做些護心鏡、護臂之類的東西,不算浪費。我去禁地那邊探探,就在外圍看看,很快就回。”
歡歡一聽,
頓時急了,
快步上前攥住他的衣袖,眼眶微微泛紅:
“小超哥,彆去!禁地太邪乎了,村裡老人說,進去的人就沒一個能活著出來的。你上次能從邊上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千萬不能再冒險了!”
她緊緊拉住李超的衣袖,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仿佛一鬆手李超就會消失在危險的禁地中。
李超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衣衫傳過去,帶著安撫的力量:
“放心,我心裡有數。就站在外邊看看,不踏進去半步。”
見他態度堅決,
歡歡知道勸不住,隻能咬著唇叮囑:
“那你一定早點回來,千萬彆貪玩……我、我讓爺爺給你留著晚飯。”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眼神中滿是不舍與擔憂。
兩人就此分開。
歡歡轉身朝村子走去,
走幾步便回頭望一眼,直到李超的身影隱入林間,才加快了腳步;
而李超則調轉方向,獨自踏上了前往禁地的路。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
他便抵達了禁地邊緣。
眼前是一片翻湧不休的混沌氣霧,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上接蒼穹,下連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