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左春秋凝聚的混沌刀氣帶著凜冽的破空聲即將劈落,
一道厲喝突然從船尾炸響:
“乾什麼呢!”
“在飛龍寶船上也敢私鬥?都給我退回去!”
說話的正是護軍統領楊威,
他大步從操控台走來,金甲在艙內光線映照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他並非偏袒李超,
而是此刻寶船正懸浮於萬丈高空,艙內眾人修為最差也是煉血境大圓滿,
一旦真動起手來,狂暴的靈力碰撞之下,
這艘皇族至寶怕是要被震出裂痕,甚至可能影響飛行陣法的運轉。
屆時帝君怪罪下來,借他十個膽子也擔待不起。
更何況,
這些人都是要去禁地試煉的種子,死在禁地是他們的命數,卻絕不能折在半路,平白損耗大陸的年輕力量。
楊威眉頭緊鎖,周身金甲散發出懾人的威勢,那是常年執掌兵權沉澱下的鐵血氣場。
左春秋的刀氣在半空驟然頓住,刀芒震顫,發出嗡鳴。
他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怒火難平,卻也知道楊威的話分量極重。
深吸幾口氣,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
楊威身為帝君親封的護軍統領,麵子不能不給,否則日後在龍皇城行事怕是處處受限。
他不甘地收回靈力,混沌刀氣瞬間消散,惡狠狠地瞪著李超,咬牙道:
“惹到我,是你這輩子最蠢的決定!”
“到了禁地,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超依舊盤坐在地,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嘴角微揚,
那抹笑意輕飄飄的,卻帶著說不出的嘲弄,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這副姿態看得左春秋心頭火起,拳頭捏得咯吱作響,卻又發作不得,隻能恨恨地轉身。
他帶著自己的小團隊悻悻地走到另一側角落,刻意與李超拉開距離,
隻是那投向李超的眼神裡,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
寶船內再次陷入寂靜,隻剩下符文流轉時發出的細微嗡鳴。
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每個人都在暗自積蓄力量,或是盤算著進入禁地後的計劃。
夜幕悄然降臨,
艙外的天幕綴滿星辰,密密麻麻,像是撒了一把碎鑽。
月光如流水般淌過光幕,將船內映照得一片朦朧。
可這份美景,
卻絲毫驅散不了眾人心中的凝重。
李超閉目養神,神識卻悄然展開。
他感知到左春秋那邊不時投來的陰冷目光,也察覺到船上有幾道隱晦的氣息在暗中觀察著他。
這些人大約是好奇,為何一個看似隻有煉血境巔峰的丹師,敢如此挑釁融魂境中階的左春秋。
“有意思。”
李超心中暗道。
他感應到船上有三股氣息頗為特殊:
一個青衫少年獨自坐在角落,指尖隱隱有雷光閃爍;
一個蒙麵女子周身環繞著若有若無的寒氣;
還有一個老者,看似普通,體內卻蟄伏著令人心悸的力量。
“看來這次禁地試煉,藏龍臥虎啊。”
李超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
這樣反倒更好,水越渾,他能得到的機會就越多。
午夜時分,
飛龍寶船緩緩降落,船體微微震顫,發出沉悶的聲響。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禁地到了。
李超起身走到船舷邊,朝著外麵望去。
隻見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橫亙在天地間,那黑暗並非尋常的夜色,
而是仿佛有生命般,粘稠得如同墨汁,將蒼穹與大地連接成一片混沌。
大股陰冷的氣流在其中翻滾、盤旋,
宛如無數條漆黑的觸手,無聲地舞動著,要將靠近的一切拖拽進去,徹底吞噬,連光線都無法穿透。
這並非他第一次見禁地,上次遠遠觀望時雖覺詭異,卻未曾有這般強烈的感受。
可不知為何,
這次竟有種莫名的局促與不安,仿佛被一雙無形的眼睛盯上了,脊背微微發涼,頭皮發麻。
“這禁地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蘇醒。”
李超心中凜然。
他的神識遠超同階,能感知到常人無法察覺的波動。
禁地深處的黑暗似乎在緩慢地脈動,如同一個巨大的心臟在跳動。
楊威一身金甲立在船頭,
身影在晨光熹微中顯得格外挺拔,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禁地已到。規矩不用我多說,你們今夜養精蓄銳,明日破曉便可進入。”
“屆時我會在禁地邊緣布下隔絕陣法,七日之內,無人能進出。七日後陣法散去,我在此等候諸位歸來。”
話說得客氣,
可誰都知道,這不過是場麵話。
能活著從禁地出來的,怕是連三分之一都不到,絕大多數人都會成為這片黑暗的養料。
楊威的目光掃過眾人,
最後落在李超身上,眼神複雜,隱晦地搖了搖頭——
還沒進禁地就得罪了心胸狹隘的左春秋,這小子怕是難活了,可惜了那手不錯的丹術。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
終於,
第一縷晨曦刺破雲霧,如利劍般灑向大地,給黑暗的禁地邊緣鍍上了一層金邊。
寶船上的試煉者們同時睜開眼睛,眸中閃過一絲凝重與期待,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光幕緩緩散去,帶著草木腐朽氣息的風灌入艙內,那風中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腥甜,讓人聞之欲嘔。
眾人對著楊威拱手行禮,隨後縱身躍出船舷,身影如同斷線的風箏,帶著各自的目的,墜入下方那片黑暗的禁地之中,很快便被濃稠的霧氣吞噬,消失不見。
禁地廣袤無垠,
一人一影投入其中,如同水滴彙入大海,連一絲漣漪都難以激起,仿佛從未出現過。
左春秋臨走前,
特意回頭給了李超一個猙獰的笑,那笑容裡滿是不加掩飾的殺意,
隨後帶著他的團隊成員,幾個起落便沒了蹤跡,
顯然是急著去搶占先機,或是真如楊威所料,去入口附近設伏了。
轉眼間,
寶船上就隻剩下李超與楊威兩人。
楊威猶豫了一下,
看著李超平靜的側臉,還是開口道:
“左春秋性子暴虐,而且極記仇,這次在船上丟了臉麵,說不定會在禁地入口附近堵你,你……多加小心些。”
這話談不上多深厚的善意,更像是隨口一提的提醒。
畢竟兩人非親非故,
他不可能為了一個陌生的丹盟藥師,去得罪白鼎城的勢力,能提醒一句,已是看在李超丹術不錯的份上,仁至義儘了。
李超倒是有些意外,
沒想到這位看起來不苟言笑的將軍會特意提醒自己,他笑著拱手:
“多謝楊將軍提醒,我會注意的。”
說完,
他也不再遲疑,縱身躍出寶船,體內靈力運轉,身形如一道輕煙,朝著禁地飛掠而去。
堵我?
李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希望到時候,你們彆後悔才好。
真以為融魂境中階就能橫著走了?
見所有人都進入禁地,楊威轉身走進駕駛室。
他從儲物法器中取出近萬枚蝴蝶幣,嘩啦啦倒在中央的陣法內,
那靈幣瞬間堆成一座小山,泛著溫潤的光澤,靈力波動幾乎凝成實質。
楊威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全力催動內力注入陣法。
刹那間,
陣法爆發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將靈幣內的精純靈力儘數抽離,化作一道粗壯的光柱,從寶船頂端衝天而起,直刺雲霄。
光柱在高空緩緩彎曲,如一條金色的巨龍,盤旋一周後驟然墜落,精準地籠罩住禁地邊緣數百裡的邊界線,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弧,
宛如九天垂落的雲霞,浩浩蕩蕩,氣勢磅礴,將整個禁地與外界徹底隔絕開來。
沒想到這飛龍寶船還有此等功效,竟能布下如此規模的隔絕陣法。
隻是這消耗也太驚人了——
近萬枚靈幣,足以讓尋常家族傾家蕩產,甚至能讓一個中等勢力元氣大傷。
也隻有底蘊深厚的皇族,才用得起這般奢侈的手段。
楊威望著那道光弧,忍不住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卻也隻能無奈歎氣。
接下來,
他能做的,
便隻有在此靜靜等候七日,看看最終能有幾人歸來。
李超踏入禁地的刹那,
隻覺周身阻力驟增,仿佛從乾爽的陸地猛地跳入深不見底的寒潭,一股粘稠的壓力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