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體內住著無窮妖魔!
他連忙走進內院,隻見姑姑林香荽跪在碎裂的花瓶前,滿臉慌張。
而前麵長身立著一位臉色陰沉的中年男子。
他瞧見林東過來,沒有正眼相看,而是盯著林香荽怒斥道“讀書,就知道讀書!永安鎮連個像樣的書舍都沒有,你們憑什麼讀書!”
內院端茶的仆役眼見情勢不對,連忙捂著茶盞,匆匆的向外院退去。
眨眼間,這裡隻剩下林東三人。
林香荽怯生生的看向呂四季,低聲勸道“老爺,林東多讀點書,長點學識,以後也好幫襯家裡,在鎮子上少受欺負。”
呂四季眼睛一沉,喝道“讀書?幫襯?嗬嗬!為什麼不到酒樓裡幫工,竟然跑去那什麼懸壺堂!怎麼,怕老子死得不夠早?”
“老爺……”
林香荽還想辯解,卻見林東默默走上前,半蹲著拽住她的衣袖,輕輕搖頭示意。
暴怒之下,爭辯是沒有意義的。
林東掀開衣袖,隻見本應潔白的手臂上,布滿淤青和傷痕,有的新,有的舊。
昨晚又被姑父打了嗎?
他的手指攢緊,心臟像被錐刺了一樣難受。
林香荽拍拍他的手,笑道“我沒事。”
林東伸手在自己的懷裡摸索,很快從墊過顏聖手稿的更深處,摸出一隻白色玉瓶。
這是在穿越之前,少年就備好的物品。
後來他冒雨回家,一路攏著肩頭,弓著腰,竭力護持顏聖手稿,也是少年的遺留執念,從中可見他對手稿的喜愛。可是沒有想到,在更深處,或者說在他心裡,竟然還有比手稿更重要的東西。
林東在心裡歎了口氣,感同身受。
他捏開瓶蓋,倒出藥粉,抹在姑姑的手臂上,一直到手肘處,才換了一隻手臂。
然後,他將白色玉瓶塞到林香荽的手心裡。
這是懸壺堂的跌打藥。其他傷處隻能由姑姑自己回屋擦拭。
至於他為什麼不到酒樓裡幫工?
還有琵琶姑娘曾經問出的那句“你為什麼這麼努力的學習藥理?”
答案不過是因為少年怕林香荽撐不住呂四季的家暴。
這一身的累累傷痕,整個院子裡,隻有他一人在乎。
“把這什麼手稿,給我扔了!”
呂四季坐回內堂的椅子上,餘氣未消的說道。
這時候他才看見林東胳膊下夾著的帛書,對比剛才外院傳來的話,自然明白這就是那什麼罕見手稿。
林東的手,一下子凝滯。
林香荽見狀,忍不住說道“老爺,一卷書冊罷了,由它去吧。”
呂四季眼眸一沉,喝道“我在這個家,還能不能做主了!?”
林東拽住姑姑的手臂,再次搖頭。
林香荽卻輕輕將其掙開,低聲歎道“老爺,你還記得十五年前我們才認識的時候嗎?我記得,那個時候,你也很愛讀書。我最喜歡你拽書文的樣子。可是為什麼,現在卻容不得他人讀書呢?”
這一句話,本是追憶兩人的過往。
可是聽在呂四季的耳朵中,卻仿佛有尖刺紮在咽喉裡,令他瞬間暴怒到極致。
“混賬!”
他陡然一拍桌子,隨手握住上麵的茶盞,向林香荽的麵門擲去。
這茶盞是剛才仆役端上的第一杯,剛剛添過熱水。
即便沒有熱水,這茶盞棱角堅硬,一旦砸中,恐怕姑姑的麵容不毀也得淤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