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的母親從悲傷裡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謝謝先生。”
她帶著鈴鐺,出了內廳,跨出懸壺堂的大門離去。
渺小的身影,在天色映照下,就像這世間脆弱的一個個生靈。
錢掌櫃從藥閣裡探出頭,說道“東小子,撒謊可不是讀書人該有的習慣。”
原來,掌櫃也一直在。
而且,鈴鐺的母親說的沒錯,她們已經來過懸壺堂數次,錢掌櫃也出手看過。
因此,掌櫃一直都知道她們母女的情況。
也隻有林東還在不信邪的檢查,自以為這世間的一切悲劇都可以用雙手改變。
“錢掌櫃,她不是沒救,對不對?”
林東心情罕見的低落,問道。
錢富貴挺著發福的身材走出藥閣,笑道“你自己難道看不出嗎?有救,但需要滋補先天的極品藥材,不說這種藥材的價格,你和她們都負擔不起,就說進山采摘,聽說蒼狼山裡有,你……敢去嗎?”
林東全身一顫,這“蒼狼”兩個字就像是魔咒一樣,從小到大束縛著他。
他忘不了石斛村被滅的情景,忘不了全村老少死去的場景,更忘不了爹娘沐著血揮手讓他跑的畫麵……
“東哥,外麵有個人送來兩枚銅錢!”
張遠手裡掂量著兩枚青銅色錢幣,在外廳叫道。
林東一下子回過神,說道“來了!”
他來到外廳,從張遠手裡接過錢幣,卻握在手裡反複搓弄。
張遠好奇的問道“東哥,往年我也替你收過銅錢,以前都是一枚,今天怎麼是兩枚?”
林東握緊了拳,擠出笑容說道“興許是對方今年掙得多了點。”
他邁步走出懸壺堂,看向外麵的青石街,卻已經看不出送錢的是什麼人。
張遠似乎猜出他心裡的想法,說道“是一位老叟,我認識,鎮東的那家,孤寡一人。”
看來這個人也隻是代彆人過來送錢幣,不是正主。
林東的心卻越發沉重,不僅僅是因為鈴鐺的事,而是因為這送銅錢的慣例是自己一位摯友的信號。
他叫張豪,與林東同屬石斛村。
村子被滅之後,隻有他們兩人順著泥石溝漂流,活了下來。
張豪最大的愛好就是盤弄銅錢,希望能掙更多的錢,再買一處房子,將林東接出呂宅住。
不過這個夢想一直沒有實現。
張豪不像林東一樣性子溫和,而是直爽豪放,在永安鎮上跟著一堆地痞混過,後來嫌棄鎮裡沒前途,就自己一人離開了永安鎮,到羋縣和稷城裡闖蕩。
這麼多年過去,他走過許多地方,但是每年都會回來一趟,隻為看林東一眼。
而送銅錢,就是他即將回來的信號。
隻是,兩人早有約定,銅錢隻送一枚就行,然後林東就會到老地方等他。
而今天偏偏送來了兩枚……
林東明白,這是張豪遇到了危險,自己也不能再去老地方彙合。
“小遠,你可知道最近鎮子裡有沒有來陌生人?”
林東轉身向張遠問道,這位夥計喜歡到處躥,一向消息靈通。
張遠聞言,思索了一下,笑道“昨日來的那位輪椅貴客,不就是陌生人?還有三生教,來了十數位教徒,嗯,除此之外,倒是沒有瞧見其他外地人過來。”
林東抬眼看向遠處的天空,將兩枚銅錢深深的墊入懷裡。
張豪,應該還沒有入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