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四天時間,言臻是在不斷上車,坐車,下車,再換車中度過的。
有時候是搖搖晃晃的小三輪,有時候是狹窄逼仄的小巴車,更多時候是半封閉的,充滿空調臭味的大巴車,一坐就是十多個小時。
鏡沉帶著她輾轉了幾千公裡,從北方偏遠農村來到一座南方臨海小城。
最後一次從大巴車下來時,撲麵而來的風帶著溫暖濕潤的氣息,頭頂的陽光明媚到讓人仿佛置身春日。
鏡沉把肩上的包放在路邊,伸手將言臻身上的厚外套脫了下來。
他從背包裡拿出保溫杯,擰開蓋子湊到言臻嘴邊:“喝點水。”
言臻喝了兩口,搖搖頭示意不想喝了。
鏡沉自己喝了幾口,一邊收起保溫杯一邊說:“前麵就是我們的家了,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言臻點頭。
見她聽得懂自己的話,對自己也不再像剛見麵時那麼排斥和陌生,但就是不開口說話,鏡沉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為什麼不說話?嗯?”
言臻皺眉,撇開他的手。
鏡沉也不為難她,拎起背包背上,一手拿著言臻的外套,一手牽著她,往前麵走去。
很快,兩人進了一處七八十年代建起來的老小區。
小區樓層低矮,樓梯也老化得厲害,到了其中一棟樓樓下,鏡沉彎腰把言臻抱了起來。
樓道光線昏暗,兩人上樓時遇到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
女人拎著塑料垃圾袋,看樣子準備下樓扔垃圾,見鏡沉抱著一個瘦巴巴的孩子,她好奇道:“小沉,這誰家小孩?”
鏡沉笑著說:“鄉下親戚家的。”
“來做客?”
“不是,長住。”
“啊?”女人驚訝道,“親戚家的孩子為什麼要在你這兒長住?”
鏡沉自己都是個孩子,能養得起一個比他更小的孩子嗎?
“她爸媽出車禍,人沒了,家裡就剩下她一個,連口熱飯都吃不上,我不帶回來她就沒命了。”鏡沉說著,岔開話題,“翠嬸,您要出門嗎?”
叫翠嬸的女人應道:“對,去買菜,菜市場新開了一家小超市,今天開業第一天,雞蛋打折,一個隻要兩毛錢。”
“這麼便宜?能幫我帶一點嗎?”
“成。”
“那麻煩你了。”
“鄰裡鄰居的,說這話就見外了。”
翠嬸走後,鏡沉抱著言臻上到三樓,到了長長的走廊最後一間屋子。
他讓言臻拿著外套,空出一隻手掏了鑰匙打開門,推門進去。
屋子六十平左右,兩房一廳外加一個小雜物間的格局,家具一應俱全。
早晨十點鐘的陽光從棱形窗格透進來,能很清楚地看到空氣中漂浮的灰塵粒子。
鏡沉出門時間不短,屋子裡落了一層灰,他從牆上的不鏽鋼架子抽了條毛巾,簡單擦了擦棕色的皮質沙發,把言臻抱到沙發上坐著。
“餓不餓?給你煮麵吃好不好?”
言臻點頭。
趕路這幾天吃的都是麵包之類的速食,她嘴裡都快淡出鳥了。
“那你在這兒待著,我去煮麵。”
言臻再次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