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禹安騙了宋池,也騙了自己。
或許將過錯轉嫁在那人身上,讓他痛不欲生,自己也許才會好過些。
自己還能繼續在她眼前扮演那個乾乾淨淨的大哥哥。
當他走進那間影院,投影不斷投射在銀幕上的畫麵,徹底看清時,讓他猛地心頭一顫。
一切了然於心。
原來你就是這樣幫我的...
那雙玻璃綠的眸子浮現在眼前,怎麼也揮之不去。
如同鬼魅般癡纏著他,久久無法擺脫。
為什麼就不能讓他彌補一次?為什麼要讓他愧疚一輩子?
林禹安抱起孟秋奔走在醫院時,期間他時不時低頭看向女孩那張慘白的小臉,懷裡的她身體越來越冷。
失了溫度的女孩讓他心底無端生出恐懼。
他開始一遍一遍喊她,像她哥哥那樣,“啾啾、啾啾、求、求你不要睡好嗎?”
聽著他的呼喚,女孩奇跡般的有了反應,長長的睫毛無助地輕顫著。
呼吸孱弱,可還是努力的想說些什麼,他低頭湊近,但幾不可聞。
林禹安自私的告訴宋池——她恨他。
可當孟秋就要被推進手術室裡,她幾乎是拚儘所有的力氣,一把攥住身旁林禹安的衣服,那雙黑亮的眼睛終是睜開。
孟秋知道,可能她會沒命了,可如果她的孩子能活。
她死死攥住林禹安的衣服,竭力吸了口氣,孱弱道:“能不能告訴我的孩子,我很愛他...”
她似有似無的想起每一個躺在宋池懷中的日夜,他說他的母親不愛他,沒人愛他...
所以
如果缺失了那份愛會讓人變得很偏執,那她想告訴她的孩子:她很愛他,他從不是她的枷鎖。
希望他不要像他父親那般,一輩子走不出那片潮濕的泥潭。
————
那天,產房裡血流了一地,她躺在手術台上沒了生息般,他站在外麵,過去的三個小時裡,他甚至都想要把門踹開。
可他又害怕,動靜太大,會不會徹底傷到她,就此離他而去。
隔壁產房,孩子哇哇啼哭的聲音讓宋池的心倏地一緊,他們的親人圍了過去,孩子父親喜不自勝,那裡歡聲笑語。
低頭時,雙手無助地撐著頭,眼眶泛紅,他的孩子甚至連哭聲都沒有。
醫生說他的孩子是個男孩。
男孩?
當聽見這兩個字時,他隻有無限的自責,他恨不得朝著心口處狠狠來一刀。
他在想:
是不是因為爸爸說希望你是個女孩,你生氣了,所以連一點反應都不願意給爸爸...
宋池害怕生男孩,隻是因為他很累,他當宋家的兒子太累了,肩上的擔子很重,他小時候最想做的事,就是騎著他的自行車全世界跑,想去歐洲,將自行車停在塞納河畔,從沿邊小攤買一杯劣質咖啡,像個街頭該溜子蹲在那裡邊看風景,邊喝難喝到想吐的咖啡。
混吃等死就行了,要是有人願意給他出咖啡錢,他可以考慮給那人畫張素描。
他那時畫畫挺好的。
可最後他還是去了歐洲,不過是西裝革履,衣食無憂。
如果他的孩子是女兒,她就能任性很多,不會有太多的煩惱,他也不想約束她,隻想她快快樂樂的長大。
現在,宋池覺得都不重要了,如果他的兒子能活,那他也將是自由的,無憂無慮的。
隻是醫生說他的孩子很難活,醫生是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