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前還領著人在外麵找人。
而此時的大內,孫琦派出去的人,也已經找到了宋河那邊。
宋河雖是內宦,卻是個掌著掌印的內宦。
內閣有首輔。
底下的人尊稱其為中堂、相爺,這大內也有自己的內相。
這宋河就是這大內的內相。
他是當今聖上親封的掌印太監,是貞光帝十分信任之人,與內閣的鄭清全分管大內與外廷。
聖祖爺時期定下的規矩。
任何要上呈於陛下的奏折,都需要經過這兩位的眼。
甚至於,這宋河比鄭清全還要厲害一些,畢竟他是直麵天子的那一個人,就算內閣送了奏折過來,但要是沒他首肯、落印,也送不到貞光帝的麵前去。
在這大內,說他是奴才們的主子也不為過。
這大內幾萬個奴婢、太監都得恭敬地喊他一聲“宗主”。
當然,這是雅稱。
還有一些稱呼,例如宋寺人、宋中使。
當然,還有最普遍的宋公公。
但這些稱呼,大多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在這大內之中,這幾千、幾萬個奴婢太監,喊他最多的,其實還是老祖宗。
老祖宗這個稱呼,不是說這宋河的年紀有多大。
相反。
宋河今年其實也就四十出頭。
因為從小就去了勢、淨了根,又在這大內養尊處優幾十年,他看著倒是比同齡的貞光帝,顯得要年輕許多。
他不需要每日去貞光帝那邊報道。
每日待在這司禮監中,底下又養著一堆徒子徒孫,甚至連送過來的奏折,都不需要他一封封親自查看。
自然有人替他把一道道聖旨,分文彆類收拾好。
再按著緊要輕重的關係,選擇性地呈給他這位祖宗看,其餘則籠統地擬出一個提要,把大致內容和事情與他說,好讓他心裡清楚,不至於日後被貞光帝詢問的時候,答不上來。
這日子快活的。
說一句,他活得比鄭清全和貞光帝輕鬆,都不為過。
這天。
宋河照常在司禮監的內殿休息。
內殿外頭,幾十號穿著不同等級服飾的內監,正在各自忙碌著。
有人持筆,有人分理奏折,有人落印……還有人則把整理出來的奏折,簡單寫了這些日子發生的大事,好過會一道呈報給裡麵的那位老祖宗去。
忽然,外麵院子,跑進來一個,穿著青色太監服飾的小太監。
這小太監名叫安子。
在東宮,他就做著最低等的灑掃工作。
他也是孫琦的人,他年紀小,長得普通,以前沒少替孫琦給宋河來報信。
但今時不同往日。
現在誰不知道孫家已經倒了?這側妃孫琦,也跟著沒了太子的寵愛。
宮裡的人,心細,眼也尖。
要擱以前,看到安子,老早與人聊起天來了。
保不準還會遞一把瓜子過去。
如今卻是一個個眼不見為淨,等人跑過來,要請見老祖宗的時候,更是居高臨下,睨著一雙眼,瞥著人看著。
“你當老祖宗這麼清閒?誰都能見?”
“去去去,老祖宗昨兒夜裡伺候聖上練書法,一夜沒睡好,今晨頭又疼了,還在裡麵歇息呢。”那穿著綠衣的看門太監,連去裡麵回話的意思都沒有,就直接揮手讓人可以走了。
“哎呦,好哥哥,我今日真是有正事,側妃這有重要的消息跟老祖宗說呢。”安子急道。
那看門太監聽到這話,反而嗤笑一聲。
“你家主子,現在還能有什麼有用的消息?可彆來浪費老祖宗的時間了。”
“再不滾,我可就讓人把你打出去了!”
安子一臉難色。
但想到剛才餘嫻姐姐,特地交代的話,他咬咬牙,忽然往裡麵喊了一聲“乾爹!”
這乾爹自然喊得不是宋河。
他還沒這個本事。
宋河雖然隻是個太監,但這朝裡朝外,可有不少認他當爹的。
這些事,貞光帝也都知道。
宋河進宮的時候,年紀小,跟如今貞光帝身邊的忠寧一樣,是從小陪著貞光帝長大的。
比起忠寧,他起初其實並不受貞光帝的待見。
宋河長得太好看了。
不像伺候人的奴才,倒像是家道中落的少爺。
何況這人身上總有股子勁,讓人瞧著不舒服,這是貞光帝年少時候的感受。
所以最初這宋河,在貞光帝的身邊,也隻是做著最簡單的活計。
先帝子嗣不豐。
但也正是因此,貞光帝小的時候,活得反而更加不易。
多的是人想要他的性命。
就算平時看得再牢、再仔細,也難保有百密一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