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無事。
明錦索性陪著顧明珩在屋內裱畫。
裱畫是個大工程,做起來倒是不複雜,卻得要十足的耐心。
首先要托裱,把畫反鋪在桌案上,再往畫背麵潤水,使之漸漸變得平展,然後要往背麵刷上漿水,一點點刷平,這是為了之後方便上宣紙。
這個步驟尤其要小心仔細,之後畫看起來平不平整,這個步驟起到了很大的重要性。
因為其工序繁瑣,所以大部分人,都喜歡把自己作完的畫送到外頭去,由專門的匠人負責裱畫。
或是把人請到家裡來。
明錦原本也以為,掛在牆上的那幅畫是顧明珩請人裱的,沒想到竟然是顧明珩親手所為。
步驟已經進行到托紙這一步。
顧明珩一邊將宣紙卷成圓筒,一邊問身邊的明錦“會覺得無聊嗎?”
明錦還在稀釋漿水。
聞言,輕輕嗯了一聲,是疑問的語調。
她看向顧明珩。
與他四目相對,明錦方才笑著說“不會,我平時沒事的時候,也愛自己裱畫。”
人總得找點愛好來排解無趣的日子,再找點事情用來平靜自己的內心,有些人喜歡用寫字來平心靜氣。
明錦倒是喜歡來裱畫。
寫字寫著寫著,就容易放空,裱畫卻不會,裱畫得十分小心認真,差一步,這事就完不成。
所以每到這種時候,明錦都會格外認真,一點彆的事都想不了。
“那你來試試?”
顧明珩沒想到明錦也喜歡,索性把手裡的托紙遞交了過去。
明錦看著那卷托紙,倒也沒有猶豫。
她放下手裡的刷子,然後輕輕挽起了一些袖子。
這裡沒有襻膊,不過好在明錦今日穿得也不是什麼寬袍大袖,稍稍卷起一些袖子,倒也可以。
顧明珩倒是瞧見了。
他嘴上未說,心裡卻暗暗記了下來,打算之後讓安公公去安排采買一下。
免得之後明錦有需要,他這卻沒有。
托紙被明錦接了過去,明錦跟顧明珩換了位置。
明錦站到了顧明珩原本的位置上,顧明珩也隨之換到了明錦的身邊。
做起正事時的明錦,是安靜的,也是認真的。
她低著頭。
一手拿紙按在畫的背麵,一手則拿著刷子一點點自上而下慢慢刷著,這個過程很單一,但無論是顧明珩還是明錦都不覺得無聊。
明錦認真鋪著托紙。
顧明珩則在一旁看著她。
偶爾也會出手,幫明錦把上麵的托紙,一點點往旁邊延展開來。
窗外是一片綠蔭。
午後的陽光照在外頭的綠蔭上,也照在兩人的身上。
屋內很安靜。
倒襯得外頭的鳥兒,叫得越發輕快了。
空氣被照成了金色,牆上投下落影,可以清晰地瞧見那一點點白色的塵埃,漂浮在空氣中。
雖然彼此已經坦白過心意,賜婚的聖旨也已經下了,就連定親的日子都已經定下來了。
但顧明珩看著身邊的明錦,偶爾還是會有一些不真實感。
從知曉自己喜歡上她……
從他自己都說不清,是什麼時候把她放在了心裡,原本的感情還漸漸變了味。
顧明珩從來沒想過,他能跟她在一起。
有些不可思議,還有些藏不住的喜悅,以至於他隻是這樣看著她,就覺得自己的胸腔漲漲的,好似有什麼東西充盈在裡麵,讓他下意識就想翹起嘴角。
明錦不知道顧明珩在想什麼。
她還在認真托紙。
直到完成托紙這一步,明錦方才跟顧明珩說“可以上漿水了。”
漿水在顧明珩那邊。
沒聽到顧明珩的聲音,明錦疑惑抬頭,就瞧見身側那位俊美高大的男人正在垂眸看她。
看他的雙眸,明顯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嘴角上揚,眼睛也晃蕩著溫柔的笑意。
明錦看他這樣,眸光微動。
她忽然很想逗一逗顧明珩。
她卸去先前工作時的認真,故意拿手在顧明珩眼前輕輕晃了晃,理所當然被顧明珩輕輕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