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珩沒想到,明錦會在這個時候醒來。
臉被明錦托在手上,顧明珩看著明錦輕聲問“我吵醒你了嗎?”
“你都沒出聲,能吵我什麼?本來就沒怎麼睡著。”她也就是覺得剛才陽光正好,她被曬得渾身暖洋洋的,這才漸漸有些犯了困。
但其實也就是迷迷糊糊的,沒睡太實。
“怎麼了?”
明錦邊說邊坐起來。
手裡握著的那本書,也被她放到了一旁。
她坐在躺椅上,和身邊的顧明珩平視,或許是兩個人相處久了,她如今很容易,就能看出顧明珩的情緒變化。
就像此刻。
她就能看出,他藏在這一份平靜之下的哀傷。
“發生什麼事了嗎?”換作明錦輕聲問他了。
顧明珩其實不想拿那些事來煩她,也不想讓她憂心這些事,對他而言,她隻要開開心心的,就好。
他希望她的世界永遠乾淨、明媚。
但明錦的目光實在太溫柔,又太過包容。
明明她比他要小那麼多,可有時候,顧明珩總覺得,他的嬿嬿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和厚重感。
這種包容,讓人忍不住就想對她知無不言。
臉不知何時又被明錦拿手貼住了,顧明珩也沒掙紮,就這樣任由明錦托著他的臉,回答她的話。
“我今日進宮了。”
明錦輕輕嗯聲,猜到了,她問他“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顧明珩沒隱瞞“昨日袁譽他們,查到了一個可能跟明月樓坍塌有關的人,但要去提審他的時候,那人已經先一步死在了牢獄之中。”
明錦蹙眉。
她沉吟道“這樣一來,倒是可以確定是人禍了。”
雖然心中早有此猜想,但事實果真如此的時候,明錦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她心中愈發篤定,這事恐怕就是顧長玄所為。
但她也知曉。
這事怕是不好查,或許最後不了了之也不一定。
“有查到什麼嗎?”
顧明珩搖頭“當時那個時間,隻有一個衙役進去過,但經調查,那個衙役應是被人假扮的,真正的衙役早已經死了。”
這就是一樁懸案了。
能在刑部來無影去無蹤,還能連殺兩個人不被發現,這人的本事實在不小。
明錦沉聲問“那個涉事官員的家人呢?”
關於這一點——
自然也早已有人查過了。
顧明珩說“早在半個月前,這範姓官員的家人就都已經消失不見了,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至於那範姓官員,他在工部人微言輕,又因為性子的緣故,與誰都不怎麼結交,和其餘人的關係都平平,想從身邊人入手,也難。”
明錦沉默不言。
這樣一個無足輕重,近乎隱形的人,實在太適合做這些事了。
即便查到了他,也難以從他的身邊人入手。
除非找到他的家人。
但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他的那些家人,恐怕不是已經死了,就是被人提前秘密保護起來了。
想找到他們又談何容易?
顧明珩一時也沒說話。
他這會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但看著明錦此刻沉默難看的臉,顧明珩知道,雖然嬿嬿不想讓他管這些事,但她骨子裡,還是不平,憐惜那些死去的人的。
但他此時也隻能安慰道“皇兄已經讓人在查了。”
但至於究竟能不能有個結果,顧明珩也不知道,他隻能這樣先安撫著明錦。
明錦輕輕嗯聲。
看了眼顧明珩,她亦出聲安慰了一句“你也彆想太多,既然事情鬨到這一步,陛下又發了話,三司肯定會仔細徹查。”
真查不到的話,那也沒辦法。
隻能儘可能保護現在活下來的那些人。
她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滿腦子的天真主義,她經曆過太多的不平和不公,早就清楚這世道想要求一個公平和真相,原本就很難。
那金水湖中,每年不知能撈上來多少屍身。
失蹤的、不知因為什麼而死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懸案永遠都有。
哪裡每一樁都能查得清楚?
她隻是有些可惜,還有些厭惡。
若此事真與顧長玄有關,若是查不到真相的話,簡直又要便宜了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