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瑤一路心懷鬼胎,本就如驚弓之鳥一般。
此時忽然被人抓住肩膀,自是忍不住尖叫起來,直到聽到那一聲粗鄙的稱呼,忽然又覺得奇怪起來。
不管是侯府還是蕭府,即便是下人,也是經過一層層篩選和調教的,豈會有如此粗鄙的人?
她睜著一雙還藏著驚恐的眼睛,回過頭朝身後之人看去。
這一看——
卻讓她更加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你、你……!”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身後之人,聲音都因此而變得顫抖起來。
即便已經過去十年時間。
但小時候的記憶,對明瑤而言,其實還是印象深刻的。
尤其是這陣子,她時常會夢見自己小時候,在外麵乞討的日子。
甚至前陣子,她被明家人厭棄的時候,也不禁感到慶幸。
幸好她對明景讓還有救命之恩,為著這個,明家那樣古板又守舊的家族,就不可能真的不管她。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陳強竟然還活著。
他怎麼還會活著?
他怎麼能還活著!
她自然不知道陳強的經曆。
當初醒來的時候,她順口問了哥哥一句,打她的那個人怎麼樣了?
那個時候哥哥說的是已經抓入大牢,還讓她放心,這樣的人必定不可能再放出來。
她那會年幼,又沒什麼根基。
聽哥哥那樣說,自然也就信了,也沒這麼長的手,去大牢打探一番。
其實最開始那幾年,她還是害怕的。
怕陳強沒死,怕他胡說八道,壞了她現在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
可時間一年年過去,她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平坦,她自然以為陳強早已經死了,哪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
太過震驚,明瑤一時竟控製不住問出聲“你怎麼會在這?你不是……”話說出口,明瑤就覺得不妥了。
這要是放平時,她豈會如此?
實在是這陣子受到的驚嚇太多,她已顧不及全麵了。
大腦想到什麼,就立刻脫口而出了。
此時再想說陳強認錯人,已經來不及了。
幾乎還不等明瑤狡辯出口,本就喝多了酒,對明瑤恨得不行的陳強就立刻怒道“我就知道你這個賤人,肯定盼著我死!”
他說完又冷笑一聲“可你爺爺我運氣好,命大,活下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拿手朝明瑤的臉上用力扇過去。
這要是換做其他貴女,或者今日明瑤沒有那麼驚慌,又帶著人,那陳強自然是不敢這麼做的。
人都有劣根性。
尤其像陳強這樣的人,最擅長恃強淩弱。
偏偏明瑤今天一個人都沒帶,還慌裡慌張,看著他的眼神又格外閃躲,像極了小時候在他手上討生活的樣子。
陳強看她這樣,又豈會懼她?
隻覺得她還是那個,小時候任他打罵的小乞丐。
即便周遭人指指點點,他也照打不誤,一手攥著明瑤的胳膊,另一隻蒲扇般的手掌,就毫不留情地朝明瑤的臉上扇去,聽著明瑤痛哭出聲,陳強還衝旁邊議論紛紛、試圖來阻止的百姓斥道“看什麼看、看什麼看,我教訓我女兒,關你們屁事!”
“不、我不是!”
明瑤起初被打懵了,連話都不會說了,此時聽陳強這麼說,自是立刻狡辯起來。
圍觀的人也不信。
這女子一看穿著就是大家小姐出身,頭上戴著的那支金簪,恐怕都夠他們過好幾年。
反觀這男子,看著窮凶極惡,活脫脫一個地痞流氓。
這兩人怎麼看也不像是父女。
但陳強一身戾氣,眼睛凶狠看著他們的時候,好像會吃人一般。
那些百姓自然也不敢靠過去。
“陳強!”
陳強的好友,這時從人群中擠了過來,看到這一幕也變了臉,猜想到這女子的身份,他剛要去拉扯人。
陳強看到他之後,倒是稍稍冷靜了一些。
他讓好友等等,然後又朝還在掙紮的明瑤扇了一巴掌,等她終於閉嘴安生之後,陳強這才衝圍觀的百姓說道“各位彆不信,這小賤人就是我女兒,隻不過不是我親生的。”
“但養恩比親恩大,老子供她吃喝,怎麼不算她爹了?”
“還有你們彆看她打扮得好模好樣,其實全是行騙騙來的!”
“來,賤人,你說,老子說的是不是真的?”陳強邊說邊抓著明瑤的下巴,讓她麵朝眾人。
可明瑤此時哪裡說得出話?
她被打得臉都腫了,耳朵也一陣陣的發出嗡鳴聲,隻覺得頭暈目眩。
若不是陳強把她扶著,恐怕她現在就要摔倒了。
何況她也畏懼被人看到。
此時一言不發,隻知道目光閃躲的,想把自己的臉埋下。
圍觀的人不知是信,還是沒信。
但這種情況,他們也不敢隨便插手。
陳強便與好友說一聲“老四,今日多謝你,我還有事,回頭再找你。”
“陳強……”
好友目露擔憂,顯然還是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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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強倒是與他一笑。
他不想連累好友,打算找個清淨的地方,好好教訓下這個賤人,再問她要一大筆錢,之後就徹底離開京城這個鬼地方。
“放心,我有數。”
他跟好友說完之後,便想抓著明瑤離開。
畢竟這裡人多眼雜,還有巡邏的官兵,要是真的鬨大了,回頭也不好收場。
他可不想再去吃一頓牢飯了。
“走!”
他拽著明瑤的胳膊,要帶她走。
可明瑤哪裡敢走?
她要是真跟陳強走了,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
她拚儘全力喊“救命”。
陳強見她這樣,更是氣得漲紅了臉。
這賤人好不容易安生一點,本以為她是學乖了,沒想到又開始折騰了。
這裡哄哄鬨鬨。
乘著馬車從這裡路過的明容,卻因此被耽擱了下來。
她今日受邀去董家了。
說來也好笑,以前不拿她當回事的董家人,如今卻把她奉若上賓。
明容知道,這不全是因為,她知道董之堯的那些癖好。
之前董家人雖然也緊張害怕,怕她敗壞董之堯的名聲,卻也沒有那麼熱情地款待過她。
可今日,那董夫人,就差直接,拿她當親女兒那般看待了。
明容看著旁邊的一盒子禮物。
這都是她那位未來婆婆給她的。
她很清楚,這主要還賴明錦,因為她如今跟長安王定了親,所以連帶著他們這些人也跟著雞犬升天。
明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當然是高興的。
自此之後,董家人再不敢小看她,不看僧麵看佛麵,她以後在董家一定能一帆風順。
她再也不用擔心董家人日後欺負她了。
可一想到她能有這樣的生活,竟全賴明錦,她的心情一時又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她從前最不喜歡她,如今所得,卻全賴她。
這讓人如何不心生複雜呢?
手放在盒子上麵。
忽然,馬車往前一個趔趄,明容差點沒摔出去,好在她立刻被木槿伸手給扶住了。
“姑娘,您沒事吧?”木槿擔心道。
她也差點摔倒。
明容蹙著眉說“沒事”,緊接著又沒好氣地質問起外麵的車夫“怎麼回事?”
車夫也是倒黴。
他也沒想到,這條路今天竟然會這麼堵,看了眼前麵的陣仗,隱隱約約瞧不太清,那邊圍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但大致倒是能看到一個男人拽著一個女人,像是在爭執。
“四小姐,前麵好像有人發生了爭執,我們要不要繞條路?”
“這個點了,再繞路,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明容不耐煩。
她說著掀開車簾往外看去,果然瞧見前麵圍著不少人。
所以她不喜歡來這個醃臢地方,亂哄哄的,沒一點規矩,明容臉色難看,但也不想自降身份,出麵說什麼。
何況這麼多人,就算拿出侯府的名號也不頂用。
明容剛要喊車夫去換條路,忽然就看到遠處那個少女頭上戴著的簪子。
那是一支純金簪子,頂端的樣式是花朵樣式,每個花瓣上麵,還鑲嵌著各色各樣的寶石。
——這支簪子!!!
明容忽然瞪大了眼睛。
為了看清楚,她甚至往窗口又扒過去了一些。
“姑娘,你怎麼了?”
木槿還沒瞧見,看明容這樣,不由奇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