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死了。
外頭知曉的原因,是宋河的乾兒子福安,向皇後密告了太子身亡的真相。
貞光帝大怒,當夜就讓人絞殺了宋河。
嫻妃得知此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如今有孕在身。
這個年紀,又是第三胎,嫻妃又是服了無數藥物才好不容易懷上這胎的,也因此,她懷這一胎,比之前懷顧長玄和顧嘉柔的時候,都要來得辛苦。
她如今已有四個多月的身孕。
以前沒感受過孕中的難受,這次算是讓她全部感受過了。
就像是生來,就是為了跟她作對的。
嫻妃從最開始的孕吐,吃什麼吐什麼,到後來夜不能寐,白日又沒精神,如今孕吐的反應,總算是好一些了,可接踵而來的是嗜睡。
很多時候,天才黑,她就覺得困了,一覺能睡到第二天清晨。
中午還得接著睡。
睡得時間太長,嫻妃覺得自己不僅頭暈眼花,還腰酸背痛,整個人都難受得不行。
這天起來。
嫻妃被人服侍著洗漱完。
吃早膳的時候,她察覺到容雨的樣子有些不對,神色恍惚不說,做事還不仔細,好好盛著湯,眼睛卻不知在看什麼,手裡盛著的湯竟是灑出來了一大半。
嫻妃近來因為身體的緣故,情緒不是很好。
不似從前那般包容,而是很容易發脾氣。
但麵對這個從小跟著她的貼身婢女,嫻妃還是忍著脾氣,沒立刻發火,隻說話的聲音明顯沉了下來,臉色也是沉著的。
“你在想什麼東西?若是沒睡好就下去休息。”
容雨聽到這一句,立刻回過神來。
再一看,桌子都濕了。
她神色微變,嘴裡忙道“娘娘恕罪!”邊說,容雨邊放下手裡的東西,拿著帕子去擦桌子。
她這麼一弄,嫻妃本就沒多少的胃口,更是徹底告罄。
她捏著眉心問“發生什麼事了?”
容雨麵露猶豫。
知道娘娘這陣子煩心,她也不想說這些事煩她。
但想著這事也瞞不了多長時間,娘娘總會知道的,時間早晚罷了,她猶豫著,還是壓著聲音與人說了“娘娘,宋掌印死了。”
抵於眉心處的手,忽然一頓。
嫻妃一點點抬起眼簾,視線與容雨的眼睛對齊。
她的大腦有一瞬空白,呆滯地看著容雨,好一會,她才得以出聲“……怎麼回事?”
“他怎麼死的?”
就跟在聽天方夜譚一般,嫻妃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容雨低著頭,壓聲回答“聽外頭的意思是說,太子的死,跟宋掌印有關。”
這事,嫻妃早就知道了。
但問題是,哪來的證據證明跟宋河有關?以她對宋河的了解,這個男人絕不可能,留下什麼落人口舌的把柄。
他做事一向小心謹慎。
絕不會讓任何事,與他扯上關係。
就算查到他那邊,也不可能查出什麼。
要不然宋河這麼多年,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容雨又說“是福安親自去跟皇後娘娘告的密。”
嫻妃一聽這話,更是皺眉。
她沒說話,心裡卻覺得這事不可能。
倒不是覺得他們父子感情深,福安不會背叛宋河。
而是宋河那個千年狐狸,絕對不可能親手去沾這些事,自然也就不會有證據,證明是他乾的。
而且宋河那幾個乾兒子。
除非知道宋河真的沒救了,不然誰敢輕易得罪他?
還是這個一向小心謹慎的福安……
她始終覺得這事不對,凝神想了好一會後,皺眉問容雨“昨夜還發生了什麼?”
容雨既然已經開了口,這時便也沒再隱瞞。
把昨夜長安王進宮,陛下傳喚宋掌印,之後皇後娘娘親自領著福安去崇明殿,跟宋河對峙……的這一係列事,全部都與嫻妃說了個一清二楚。
“長安王……”
嫻妃輕聲呢喃。
雖然顧明珩的本事的確很大,但嫻妃還是覺得他不可能查到宋河殺害顧長澤的證據。
肯定還有彆的事。
可那事,究竟是什麼呢?
嫻妃絞儘腦汁,還是想不到,最後還是作罷了。
宋河死了也好。
死了,她就再也不會受人鉗製了,長玄也不至於日後被宋河掌控。
這樣想著。
嫻妃也就鬆了口氣。
甚至有種重見天日之感,就連胃口也重新變好了。
“這事與我們無關,不必去管。”想了想,嫻妃又問了一句,“如今司禮監是誰主事?”
容雨搖頭“陛下暫時還沒發話。”
嫻妃聽她這樣說,也就沒再說什麼。
她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養胎,好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至於其餘事,就都交給嶽卿了。
她之前問過專門接生的穩婆。
那穩婆說她這一胎,應該是個女兒。
雖然當初懷這個孩子,是為了讓她的兒子,可以有機會、光明正大地從封地回來。
但在知曉這個孩子是女兒之後,嫻妃就真的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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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覺得這是安成回來看她了。
隻是這樣想著,她的心裡就開心不已,隻想好好將養身體,等著她出來,她們母女可以重新相見。
這一次,她一定會好好疼愛她!
她想要什麼,她就給她什麼,再也不會與她爭吵了。
她會把從前虧欠她的那些東西,全都加倍彌補給她。
……
宋河死後三日。
福安成了司禮監的新任掌印。
但經曆過宋河一事,貞光帝也終於開始對這個宦官集團開始感到害怕,司禮監必不可能再像宋河在時那般權勢滔天了。
貞光帝怕他們一人獨大,再出現宋河在時的景象,甚至還分了左、右掌印。
福安為左。
至於右掌印,倒是出乎意料,分到了從前的秉筆太監生興那邊。
福安與生興一道管理司禮監。
福安當日一時心軟,沒能及時解決生興,終究還是給自己留下了隱患。
生興的心眼,原本就是他們幾個兄弟裡麵,最小的一個。
卻最能惹事。
自從被陛下提拔之後,便再也未聽過他的話,甚至屢次反駁他的意見。
至於他其他幾個兄弟,也不似從前那般聽他的話了。
乾爹死後。
每個人的心裡,都開始有了自己的成算。
其實從前也有,隻是從前有乾爹壓在他們頭上,他們自然不敢做什麼。
如今乾爹沒了。
這本就是聚起來的一盤散沙,被那水一衝,哪裡還合得攏?
一時間,司禮監權力分散,他們內部也變得哄哄糟糟起來。
不過這也是貞光帝想看到的結局。
他既要司禮監為他服務,又不願他們太團結,以至於一人獨大,做出蒙蔽他的事情來。
至於袁家的結局——
袁混的死,給顧長澤在死後正了名。
不管這事究竟是真是假,至少顧長澤謀反的名聲算是被洗清了不少。
如今旁人說起這位已故的太子,頂多也就是說句他被人蒙蔽,又有宋河毒殺他一事,對於這位已故的太子,坊間的百姓反倒是心疼可憐他的比較多。
袁家人最終也還是被放出來了。
但經曆這樣的事,袁家一行人想再受到重用,顯然是不可能了。
袁老太爺打算帶著一家人回潁州老家。
袁譽和袁辭兩兄弟也都遞了請辭書,貞光帝什麼都沒說,批了。
袁家人離開那日,已是七月上旬。
距離明錦和顧明珩回京,竟已過去快一個月的時間了。
這日。
明錦跟顧明珩於城門口,送袁家人離開。
雖說陛下赦免了袁家。
但畢竟不比從前,今日來送行的除了明錦和顧明珩夫婦,也就隻有五皇子顧長野,還有許昭君的娘家人。
袁夫人的娘家倒是想來。
但之前入獄一事,已傷透了袁夫人的心。
此次入獄之後,她娘家來人,她也不肯見,今次離開,更是連通都沒通知他們一聲。
娘家令她傷透了心。
向來恩愛的丈夫也死了。
袁夫人穿著一身孝服,神情枯槁,也不似從前那般愛說話了,跟明錦他們打了個招呼,就沉默地帶著自己的孫女先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