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裴姑姑說完這事,明錦跟祖母對視一眼,彼此都皺了眉。
明錦蹙著眉,放下手裡寫字用的狼毫筆,問裴姑姑“太子妃沒事吧?”
裴姑姑搖頭答道“這會還不知道情況如何,老奴也是瞧見府中的陳太醫忽然急匆匆背著藥箱離開,打聽了一番,方才知曉這事。”
“不過聽說那林良娣倒是動了胎氣,怕是要早產了。”
“林良娣?”
福華長公主問了一句。
她回來之後,也隻是進過一趟宮,跟袁皇後說了些寬心的家常話,並不知曉東宮那邊的事宜。
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今東宮還有一位待產的良娣。
明錦與她解釋“是今年春日送來的那批秀女,太子去前,她就已經有身孕了。”
明錦也就隻見過這位林良娣一回。
時隔幾個月,對她早已沒有太多的印象了。
但彤虞近來與她關係不錯。
之前聽說她在給邊關將士募捐物資,不僅送來不少首飾銀票,還送來許多冬衣,聽說是她跟東宮的宮女們一道做的。
為著這個,如今她有事,明錦自然不能不去探望一番。
“祖母,我得進宮一趟。”明錦跟祖母說。
福華長公主聞言,默了一瞬,倒是也沒說什麼。
她對東宮那位太子妃的觀感也不錯,雖然為人膽小了一些,卻是宮裡難得的純善之人。
因此她也隻是跟明錦囑咐一番,未曾阻攔。
“把英哥帶上。”
“彆吃,也彆去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探望完人,就早些回來。”
明錦說好。
裴姑姑便讓人先去準備馬車了。
明錦又在華歲的服侍下,重新換了一身能進宮的正裝,這才與祖母辭彆。
明錦被華歲扶著,帶著英哥出去了。
臨近新年。
又是一年隆冬季。
前幾日的一場鵝毛大雪,把京城又重新籠罩成了一座雪城。
去歲的時候,她還有賞雪的心情,甚至還跟小孩似的,在老君山上堆起了雪人。
如今卻隻希望,這雪能早些停,天氣快變得暖和起來,她的夫君能早日打完勝仗,平安回來。
……
馬車一路暢行無阻到了東宮。
她雖沒來過東宮,但東宮的下人都認識她,見她冒雪前來,自是吃驚不已。
有人引著她小心進去,有人快步先跑去裡頭通傳。
明錦路上便問了東宮的下人,問他們情況如何了。
知曉那孫側妃已經被皇後娘娘押起來,送去慎刑司了,估計不日就要被處置,而皇後娘娘和太子妃這會還在林良娣的屋子裡,林良娣則還在生產。
明錦點點頭,沒說什麼。
既然太子妃和皇後娘娘都在林良娣那邊,明錦自然也就直接去了她那。
還沒進院子,就瞧見彤虞已在宮人的陪伴下,在廊下等著她了。
她眼睛紅紅的,看著像是哭過。
卻不知是被今日的事嚇到了,還是擔心裡頭那位還在生產的林良娣。
遠遠看見她過去,彤虞就立刻迎了過來。
“小嬸嬸。”
彤虞跟她問好。
明錦與她點了點頭,又握住她的手,一邊帶著人於傘下往裡頭去,一邊柔聲問她“沒事吧?”
彤虞搖搖頭,聲音卻還有些哽咽“我沒什麼事,就是害得清妙早產。”
想到這,她心裡就揪心不已。
眼裡也盛起了水意。
“她是因為我,才會如此,是我對不住她。”
“她要是因為我出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明錦剛想說話,就聽到一處地方傳來痛苦的嘶喊聲,循聲看去,就瞧見一間緊閉的屋子。
女子生產,就像是一腳先踏進了鬼門關。
或許是她如今也有了身孕的緣故,聽到這嘶聲哭叫,不免也有些戚戚然。
手不由放到自己隆起的小腹上。
“王妃。”
前麵傳來一道喊聲。
明錦斂神看過去,便瞧見是袁皇後身邊的管晴姑姑出來了。
明錦與她點了點頭。
依舊跟從前似的,客客氣氣喊人“管晴姑姑。”
管晴的臉上有不讚同,卻也是關心她。
她走過來,扶住明錦的胳膊,嘴裡說道“皇後娘娘聽說您來了,很是擔心,這種時候,您來這做什麼?下著雪,地上滑得很,您要是出個什麼事,可如何是好?”
彤虞在一旁,也擔心地紅了眼眶,嘴裡也跟著自責道“都怪我。”
她自己沒生過。
不知道生孩子究竟怎麼樣。
但見清妙哭得這般淒慘,可見這不是一件容易事,何況小嬸嬸還懷了雙胎,那就更加不易了。
若是小嬸嬸真因為她,出了什麼事,那她真是死也不夠。
“我沒事,你彆擔心。”
明錦先安慰了彤虞一句。
轉頭又跟管晴說道“我一路小心著,姑姑彆擔心。”
人都來了,說再多又有什麼用?何況太子妃還在身邊,她慣是個愛多想的性子,說多了,回頭她心裡又得自責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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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晴也隻能閉上嘴巴,隻是看著明錦的眼睛,依舊有不讚同。
到底沒說什麼。
隻扶著明錦的胳膊,往裡頭走去“外頭冷,您先去裡頭陪著皇後娘娘,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明錦自是不會說什麼。
看著身邊彤虞始終低著頭,眼睛紅紅的,一臉自責的樣子,又主動去握她的手。
在彤虞看過來的時候,明錦安撫性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彤虞被明錦溫柔含笑的雙眸看著,自責的心情,這才好了許多。
進了屋中。
袁皇後看到明錦,自是也不讚同。
但最終也隻是握著明錦的手,讓她陪她一道坐著,看著彤虞坐在一旁,依舊難掩擔憂愧疚的樣子,袁皇後心裡歎了口氣,嘴上則安慰起她“你彆太擔心了,林氏本就是這陣子要生產了,也不過是提前發作。”
“她身子一向好,不會有事的。”
話是這麼說。
但袁皇後心裡也不確定。
隻是人心裡有一杆秤,也有親疏遠近之分。
比起裡頭,那個沒怎麼見過麵的林氏而言,她自然更心疼她眼前的這個孩子。
當初她跟陛下給太子選妃。
本還在糾結要給承乾選個什麼媳婦比較好。
雖說承乾自幼於她膝下長大,但畢竟她不是他親生母親,也因此,許多事,她都要格外斟酌小心。
選妃一事,就是她難以斟酌定下來的,就是怕一個沒選好,害得承乾不高興。
哪想到,一日承乾忽然來到她那,說自己已經有心儀之人了,正是吏部尚書家的千金。
她當時一打聽,知道吏部尚書家隻有一位千金,自是以為承乾心儀之人便是彤虞。
哪想到承乾高高興興把人娶進門後,才發現娶錯了。
他心儀之人,是吏部尚書家那位已經仙逝的大小姐,但天子賜婚,人又已經娶進門了,就算知道錯了,又有什麼用?
她這些年一直很後悔。
後悔當初沒能好好了解一番,不僅害了承乾,也害了彤虞這丫頭。
她膝下又沒有女兒,這些年便一直拿她當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
此時自是不舍她難過,安慰起她“要怪就怪那孫氏,是個黑了心肝的東西,竟想出這樣的毒計來害你!”
“承乾念她是洛兒的生母,留她一命,她倒好,不知感恩戴德,竟然還敢這樣害你,簡直混賬!”
明錦其實至今還不知道,孫氏究竟是怎麼害彤虞的。
那林良娣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會便主動問了一句“今日到底怎麼了?那孫氏為什麼要害太子妃?林良娣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裡沒有外人,袁皇後也沒隱瞞於明錦。
把先前發生的事與人說了。
左右不過是孫氏下毒,讓人拿了摻著慢性毒藥的湯膳給彤虞,被懂些藥理的林氏察覺,之後查下來,便查到了孫氏那邊。
至於為什麼……
袁皇後卻有些難以啟齒,但最後還是跟明錦說了。
還是跟儲君之位有關。
如今儲君之位一直高懸未落,朝堂內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也就是現在還在打仗,什麼事都比不過邊關那邊的戰情重要,不然恐怕那些折子都要跟雪花似的往陛下桌上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