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子玉幾乎是跌撞著衝出長樂宮,直到冰冷的穿堂風撲麵而來,才仿佛稍稍驅散了殿內那令人窒息的暖香和屈辱感。
他腳步未停,徑直走向不遠處一個僻靜的廊廡轉角,確保四周無人後,才微微倚靠著冰冷的廊柱,像是脫力般垂下頭。
而林詞安正跟在了他的身後。
“憋死我了!差點就在裡麵笑場了!”
“鋪墊得差不多了……6872,小安那邊怎麼樣?主人格,醒了嗎?”
“早醒了,心疼您心疼得不得了,就是力量薄弱些,被副人格壓下去了,不過,他還是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儘在掌握。”
褚子玉嘴角抑製不住地想要上揚,趕緊用咳嗽掩飾。
“咳……太好了!不枉我演得這麼投入,肝都疼了。”
林詞安悄無聲息地伏在轉角的琉璃瓦上,目光看下下方那個倚著廊柱、仿佛不堪重負的身影。
方才在殿內強撐的鎮定早已粉碎,此刻的少年天子像是被抽去了所有支撐,軟軟地靠著冰冷的柱子。
那身象征至尊的玄色龍袍此刻卻寬大得近乎沉重,更襯得他身形清瘦嶙峋,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沉重的織金繡線壓垮。
指節分明的手死死抵住冰冷的廊柱,用力到泛出青白的弧度,
他聽到那聲壓抑的乾嘔,看到對方抬手死死捂住唇。
林詞安扣著瓦片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冬日的慘淡陽光吝嗇地灑落幾縷,勾勒著褚子玉的側臉。
像一件被狠狠摔在地上、拚湊起來後依舊布滿裂痕的珍貴瓷器,呼吸稍重些都會擔心將他徹底震碎。
林詞安胸腔裡那股因絕對掌控而帶來的饜足感,第一次沒有如期湧現。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陌生的、尖銳的滯澀感,密密麻麻地啃噬著他慣常冰冷的心防。
……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這個念頭如同鬼魅,毫無預兆地鑽入他的腦海。
將他逼至這般境地……看他連痛極都隻能躲在這無人的角落偷偷乾嘔……這難道……真是我想要的?)
那蒼白的臉色,那細微的顫抖,那強忍淚意的通紅眼尾……
每一個細節都前所未有地清晰起來,並化作一根根無形的針,刺入他意識深處某個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角落。
動搖?)
他竟然會對自己的決斷產生疑慮?
這簡直荒謬!
這軟弱無用的情緒……不該屬於他!
這陌生的、不受控製的動搖感,比任何正麵攻擊都更讓他驚慌。
林詞安猛地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眼底那瞬間翻湧的混亂已被強行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