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兒童餐椅上,坐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柔順黑亮的頭發,圓溜溜的大眼睛,肉嘟嘟的大臉盤子。
她右手拿著一雙筷子,不時從碗裡撈出一根粗麵條,轉而用左手捏緊,腦袋湊上前,張開小嘴含住。
由於嘴巴容量較小,一次性吃不了太多,隻能吸溜兩下就將麵條咬斷,然後重複撈麵條,捏麵條,吸麵條,咬麵條的操作。
陸悠看樂了。
筷子居然還能這樣用,
或許是陸悠的視線過於直接,被小女孩察覺。
她停下筷子,朝陸悠看去,喜慶的小臉繃得緊緊的,一邊臉蛋還掛著一片綠油油的蔥花。
“哥哥,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你好看呀!”陸悠一手托著下巴,有心逗逗陸靜姝。
陸靜姝噘起嘴唇,兩片眉毛靈活的擰在一起,臉上寫滿了不高興,“唐婉姐姐也好看,你怎麼不看她?”
“看膩了,換換口味。”
一道帶著殺意的眼神不著痕跡的掃過陸悠。
人多,權且忍讓。
陸靜姝瞪大眼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嚴肅,“可你也不能一直看著我,媽媽說,盯著一個人看是很不禮貌的。”
“咱媽最愛糊弄小孩,你彆聽她的,哥哥說能看就看就能看。”
沈餘音剛洗完手從廚房出來,正好聽到這話,臉立馬黑了。
“陸悠,你幾個意思,是在質疑我的教育方針是嗎?”
“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生命最重要的三個女人,一下子惹了個遍。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留下來挨大逼鬥嗎?
陸悠潤得飛快,好懸沒讓沈餘音給逮住。
一路逃到後院。
這邊也有人在,是堂哥陸淳一家三口。
陸淳本人在空地上來回跑動,身後跟著一條走路搖搖晃晃,不停咿咿呀呀的小尾巴。
“來,小薪,快來抓爸爸!”
“嗚嗚哇哇~”
孩子的母親,陳鈺寧,則坐在屋簷底下,舉著手機,麵含微笑的錄製父子二人互動的視頻。
“你看著點兒子,彆讓他摔著!”
“知道,我有分寸!”
在陳鈺寧腳邊,靈虛子靜靜的趴著,身上的毛發濃密厚實,隻是比起春節那會短了許多,沒了阿拉斯加毛茸茸的蓬鬆感,反倒有幾分哈士奇精瘦的賣相。
狗的感知向來比人敏銳,陸悠一跨出後院門,靈虛子耷拉的耳朵立馬豎起,大尾巴左右搖擺,抬起大腦袋,咧開嘴往回看。
“汪汪!”
陳鈺寧回頭瞟一眼,調侃道:“早上好啊,大學霸!昨晚幾點回到的?”
“十一點半左右。”
陸悠踢了踢狗腿,靈虛子很懂事的站起身,抖兩下毛發,張開大嘴打個哈欠,然後走兩步到陸悠腿邊,親呢的用腦袋蹭他褲腿。
陸悠彎下腰,爽快的薅了幾下靈虛子的頭皮。
一塊自發熱的毛毯,治愈感滿滿。
“是我的錯覺嗎?怎麼感覺靈虛子的毛發變短了。”陸悠抬眼看向陳鈺寧。
“上周剪的,近些日子氣溫回升,毛發剪短點有助散熱。”陳鈺寧解釋道。
“不是說貓狗剪毛對皮膚不好,容易曬傷,得皮膚病嗎?”
“剪短可以,剃光不行,底層絨毛留著,不會有問題。”
陸悠拍拍靈虛子的狗頭,重新站直腰,目光望向遠處有長廊連接的亭子,隱約可見一名男孩,
太爺爺在世時,經常在亭子裡邊歇息,家裡人也常常過去走動。
太爺爺去世後,家裡人就很少去過去,亭子多數時間空著。
“那邊那個孩子,就是爺爺上次出城探望戰友帶回來的?”
“是啊!”似乎想到了某些傷心事,陳鈺寧語氣裡多出幾分同情,“很懂事的一個孩子,就是經曆太慘了。出生親媽難產沒搶救過來,去年親爸因公殉職,兩周前僅剩的親爺爺,也撐不住走了。”
“啊這……”
這種家世,放裡妥妥的大男主人設,可擱現實,那是銘刻一輩子的傷痛。
“他沒彆的親人了?”
“不如沒有。”陳鈺寧撇撇嘴,臉上帶著深刻的厭惡,“他爺爺早上進的醫院,中午沒過,屋子和田地就被那些親戚占去了,前幾天還找上門,爭著搶著要撫養權。一個個演的慈眉善目,誰不知道他們是想吞撫恤金?你爺爺一個電話喊人過來給他們打包帶走。”
陸悠頓時明了,難怪爺爺的戰友要把孩子交給爺爺,著實是沒有其他可托付的對象。
“他家房子和田地,還有辦法要回來嗎?”
“有肯定有。”陸淳抱著陸延薪走過來,介入對話,“從法律上,房子和田地就是歸那孩子的,至於要落到實處,明著來不大行。那孩子的親戚,全是老賴,案底寫了幾頁紙,牢飯早吃習慣了,給他們關幾天根本不痛不癢。想徹底解決此事,隻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點灰色手段。”
具體什麼手段,陸悠沒問,也沒興趣問,家裡的事,就交給熟悉家裡的人解決。
陸悠將陸延薪抱過來,耍點給他逗急眼了,又麵不改色的塞到陳鈺寧懷裡,氣得陳鈺寧扇了他一掌。
“表哥,那孩子叫什麼名字,好說話嗎?”
“你想和他聊聊?”
陸悠點了點頭。
“他姓連,連續的連,單字一個戰,戰鬥的戰。性格偏內向,不是很愛說話。”
“行,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