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所立營寨前不遠處,一身戎裝的文聘遠遠的感知著馬超營中的動靜,見馬超營中由原來的聲勢鼎沸,到了如今近乎寂靜無聲,他不免露出了可惜的麵色。
‘沒有機會了,或者說,沒有太大的機會了。’文聘慣於征戰,對局勢情形的把握十分的到位,就像此刻,他知道如果涼州賊營沒有因受驚全然動亂起來,他是沒有機會攻破涼州賊的營門,殺入涼州賊的營中。
即是涼州賊的主將撫定了營中的局勢,那他攻破涼州賊營門的幾率就小之又小,近乎為零了。
“退兵,我親自殿後。”文聘當機立斷,一擊不成,他決意飄然遠逝。
在文聘的吩咐下,鳴金之聲應時響起,他麾下的士卒分作數隊,一一退去,在夜幕下,他們像是潮水般席卷至此,又如潮水般翻然而去。
‘馬氏?馬騰、或是馬超,馬騰當是不會至此,應當是馬超。’
殿後的文聘一邊觀察了敵軍的營門,掩護麾下士卒離去,一邊思索起了這支涼州賊的主將身份。片刻後的他就有了一個答案,他認為來此之人當為馬超。
無他,馬騰作為和韓遂齊名的涼州豪傑,肯定不會自降身份,被韓遂驅使至此,當是留在略陽,和韓遂一並攻伐略陽城。而馬騰麾下子嗣,以庶長子馬超最為盛名,於涼州有‘健勇’之稱,想來是馬超受命來此。
見著馬超營門緊閉,並沒有因為聽到營外的鳴金之聲而出動,歎了一聲馬超為人謹慎後,文聘引軍而去,不再駐步停留在這裡。
黑夜之上的鉤月,流淌著淡淡的月光,照耀在歸營的文聘一行人身上。
今夜雖是沒有大功,可文聘神色上卻是沒有什麼不甘,畢竟好歹驚擾了一番馬超,令馬超麾下士卒不得安眠,來日馬超麾下士卒必然疲乏,就得再等上一日,才能攻打他的營壘。
而拖上一日,變化就可能非常大,現如今正值冬歲,朔風刮的相當猛烈之時,說不得什麼時候就一場大雪飄飛,涼州賊的攻勢為之不存,畢竟大雪之下,行亦艱難,況乎征戰。
這邊文聘飄然遠去,那邊馬超的營寨之中。
馬岱麵有不甘的朝馬超言道:“大兄,當真不追上一追嗎,此時出營,或許還能躡上蜀軍,殺一殺蜀軍的威風,給這些偷偷摸摸、夜間來襲的蜀軍一點顏色看看。”
“文仲業非是凡俗之輩,對上這等良將,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萬不可有什麼貪念,也萬不可有什麼動怒興師的想法。”馬超搖了搖頭,一番話否決了馬岱的進言,同時也是在教導略顯稚嫩的馬岱。
“有時候兩軍交兵,不是比誰奇謀多、智略高,而是比兩軍誰犯的錯誤越少,不被對方抓住尾巴……用兵之道,關乎三軍安危,切不可做一莽之夫也。”
對於長兄如父的馬超的教誨,馬岱老老實實低頭受教:“多謝大兄指導,岱受教矣。”
第二日。
由於昨夜蜀軍夜襲驚擾,涼州軍士大多沒有睡好,且就算蜀軍退去,軍士也不敢完全安枕,多是睜著一隻眼睛,閉著一隻眼睛睡覺,擔心蜀軍去而複返,自家於睡夢中丟了性命。
瞧著士卒臉上的憊色,馬超自是不會這種情況下督促士卒出營,去攻打立於隴邸的蜀軍營寨,他讓憊乏的士卒好生休息去,打算明日再試試蜀軍營寨的底色。
“大兄,這朔風刮的越來越緊,說不得什麼時候就一場大雪落下,文仲業所立營寨又是堅固的很,小弟自覺此行或將無功矣。”
在私下裡同馬超相處的時候,馬岱吐納出了心裡話,雖是這番話頹唐的非常,可也是實在的話,況且是在大兄馬超的麵前,他毫無避諱的說了出來。
馬超聽到這番喪氣的話,作為主將的他並沒有動怒,而是點了點頭:“冬歲興兵,本就不是好時節,加之蜀寇又甚是頑強,期望建有大功是很難的事情,確如你所言,當是難以建功。”
“況且……”說到這裡,馬超眸中精光一閃,他歎了口氣:“我等前麵才和韓遂交兵數月,乍然之間聯手起來,不過是因為蜀軍勢大,聯軍卻是貌合而心不和,有三分力向著蜀軍,七分力就得去暗裡應對韓遂,力道不足,談何建功。”
對於和死敵韓遂聯手一事,乃是出自馬氏家主馬騰的獨斷專行,說起來馬超對聯手韓遂這件事情並不太看好,畢竟韓遂心性狡黠,甚為難測,和韓遂聯手,無異於與虎謀皮。
在馬超的盤算裡,應當是在年底前擊敗斬殺韓遂,馬氏一家獨大於涼州,然後趁著來年蜀軍興兵西行前奪回略陽,堵塞住關隴道,由此阻擋蜀軍對涼州的圖謀,這樣才是正理。
至於和韓遂聯手,一起阻擋蜀軍進入涼州,這種事情實在是太不靠譜了,天知道韓遂此賊心中在想些什麼,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大兄,原來你也是這等的念頭啊!”馬岱麵上露出欣喜,他為找到誌同道合之人感到高興。
馬岱對當前的戰事並不看好,同時對和韓遂聯手抵禦蜀軍一事也不認同,隻是他人微言輕,不敢吐露,隻敢在關係密切的馬超麵上說上一二。
第三日,本是馬超計劃好的攻打文聘營寨的日子,可一場瓢揚紛飛的大雪,打亂了馬超的計劃,大雪覆蓋天地,積雪直沒人膝,這種情況下自然不得興兵矣。
於是馬超發使者到馬騰處,問詢起馬騰後續的打算,隻是馬超的使者還在路上的時候,就撞到了馬騰遣送到馬超處的使者,帶回了馬騰的命令。
‘退兵!’
這是一道毫無意外的命令,馬超坦然的接下了,他吩咐士卒準備起了行裝,打算儘快離開這裡,和略陽城外的馬騰彙兵一處,返回他們在天水郡的駐地,避一避寒冬朔風。
隴邸的文聘在這場大雪過後,等來了涼州賊馬超退兵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