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馬劉季玉自繼任益州牧以來,大軍所向,無不糜定,南中、漢中、關中,皆是為劉季玉所攻伐討定,且戰事從無曠日持久的情況,每每都是旬月而定,可知其人用兵非是凡俗。”
“如今劉季玉虎視隴右,關隴道為其所得,略陽重地,更是為劉季玉把控,直直的插入了涼州腹心之中,隴道之險阻,已為劉季玉所克……”
“甘寧、文聘,又皆為一時之良將,來年我等欲引兵奪取略陽和隴邸,想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略陽、隴邸不下,蜀軍便可自關隴道長驅直入,席卷涼州,形勢危殆,是可以預見的。”
“此外。”韓遂目光閃爍,最終還是坦言道:“外患雖盛,可內憂也是不淺,馬騰此人,前者其襲取我金城,我報以殺其妻小,如今雖是因蜀軍臨境,我同馬騰不得已約為兄弟盟交,可馬騰之心難測,我甚為不安……卿可有建言上承。”
將當下遇到的內憂外患袒露而出,韓遂的身形背對著成公英,目光依舊眺望著城外的雪景,口中卻是對身後的成公英問詢起了應對之策。
“以將軍之見,李傕、郭汜緣何敗於劉季玉之手。”成公英對韓遂的提問不做應對之詞,出言似是將話題扯開了去,聊起了前麵李傕、郭汜敗亡的事情。
“嗯?!”韓遂先是呆愣了一聲,而後他思索片刻後,撫須道:“李傕、郭汜二人,逢有大敵,卻是各懷鬼胎,不曾和睦,三分之力應付蜀軍,七分之力卻是用來對付盟友,是故敗亡在了劉季玉的手裡。”
“也是李傕、郭汜二人勢均力敵,導致軍無主帥,不得並力,反倒是互相牽製,耗損了大部分的精力和力量,而劉季玉一方,眾誌成城,上下一心……由此李傕、郭汜敗亡,可謂是自然之理。”成公英補了一句。
“今者將軍同馬騰,雖為盟交,可內中皆有猶疑,並不敢置信對方,勢同舊時的李傕、郭汜也。”
“嗯。”韓遂的這一聲語氣肯定,他點了點頭,正如成公英所言,他和馬騰做不到互信,也就是對對方存有猶疑,這種情況下雖是合兵一處,但戰力卻是還不如分兵的時候……就像是抱團的李傕、郭汜,猜忌盟友,拿來防備盟友的力量超過對抗劉季玉的力量,李郭不亡,那就沒有天理了。
“以卿之見,今者當如何行事。”對於眼下的這種窘境,韓遂一時間沒有什麼主意,他自是問起了成公英。
成公英抖落著山羊胡,他應道:“如何行事,還需看將軍之意,將軍以馬騰何許人也。”
“馬騰此人,無有大誌,其得以橫行涼州,不過是因其於羌胡之中薄有名望,可招羌胡助陣,且其子馬超健勇難當,涼州少有人敵,是故得獨霸隴西郡,逞誌一時。”說起馬騰,韓遂口中儘是輕薄的話語,他不太看得上馬騰這個身懷羌胡血脈的雜種。
“然也。”成公英點頭道:“馬騰此人,素無大誌,若是能得為一富家翁,說不得馬騰會去做得……異日蜀軍大眾淩迫隴右,馬騰或許會存有歸效劉季玉之心。”
一言至此,成公英繼續言道:“說起來前者劉季玉曾上表馬騰為涼州牧,劉季玉同馬騰之間,早間便有往來,若是局勢有所不利,馬騰當是會存一份降心,借著往日裡同劉季玉的交情,投效歸順到劉季玉麾下……而馬騰若是於後麵的戰局之中暗降於劉季玉,將軍又是不知,或將睡夢之中為人所害。”
聽到這裡,雖是寒冬,但韓遂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他轉身看向成公英,片刻後他雙掌一拍:“卿言甚是。”
“唯今之際,莫若誅除馬騰,一則剪滅後麵可能的隱患,避免兩軍對敵之時馬騰投效劉季玉,對將軍造成傷害,二則馬騰一死,金城、隴西,將皆為將軍所把控,由將軍獨掌,涼州的二日同天,將變為將軍的一日淩空。”
成公英給出了他的計謀,即是誅殺馬騰,清理掉馬騰這一樁可能爆發的隱患,此外避免了大軍有兩個主腦,分庭抗禮之下使不出全部的力量。
“攘外必先安內,內中不定,安得對敵。”成公英道出了他所規劃謀略的中心思想。
‘攘外必先安內。’韓遂半眯著眼睛,他重複著成公英的話,心中發出連連的認同之意。
片刻後,韓遂上前,他握住成公英的手,鄭重其事的言道:“當如卿言,攘外必先安內也。”
定下了目標後,韓遂似是想起了什麼,他麵露憂色:“隻是馬騰小憨,可其麾下驍將馬超、龐德,皆不是好對付的,我縱想誅殺馬騰,但引兵去攻,一時間也難以攻滅馬騰,若是戰事曠日持久,到時候無需劉季玉來攻,我們就和馬騰兩敗俱傷,不戰自敗於劉季玉。”
成公英聽得韓遂的擔憂,他卻是露出淡笑:“將軍,如今有一個機會,卻是不知將軍敢與不敢?”
“怎麼說?”韓遂眸子中閃過一道精光,他問詢道。
“馬騰遣使前來,欲邀將軍赴隴西飲宴,商議對敵劉季玉一事……我尋將軍至此,也正是為了此事。”成公英半眯著眼睛:“我意將軍前往赴宴,示以誠心,隻是不知將軍是否敢前往隴西,與馬騰豪飲一番。”
“馬騰邀我飲宴?”韓遂有些憂心,俗語雲,會無好會,宴無好宴,他擔心馬騰這是擺開了一場鴻門宴,雖是名義上邀他前去赴宴商議軍情,但實際上是加害於他。
忽的韓遂想到了什麼,他朝成公英問道:“馬騰邀我飲宴,同誅殺馬騰有何關係?”
成公英淡然一笑:“以英之見,馬騰為人小憨,大抵是做不出加害將軍的事情,而將軍此去示以誠心,待返回之後,再遣使邀請馬騰前來金城一會……”
成公英的話還沒有講完,韓遂卻是明白了成公英的意思,也明白了成公英的打算。
皺著眉頭思慮一二後,韓遂對著成公英問道:“馬騰所遣使者何在,我當親自會上一會,招待一二。”
“諾。”成公英點頭應諾,他為下了決策的韓遂引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