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李傑和劉虎,蘇由眼神閃爍,他認為蘇山和蘇明同他是一族,是絕不會背叛他的,那泄露消息的人員,就隻會出在李傑和劉虎兩個外人身上,這二人雖是他的心腹,但終究是外人,不一定可靠。
可恨,蘇由後悔了,他念來不該將歸降秦軍的心思透露給李傑和劉虎,尤其是李傑,其人有極大的嫌隙背叛自己,畢竟今日田豐是讓李傑來喚他參與議事。
“風言風語?”逢紀冷笑了一聲,他接著歎了口氣道:“蘇將軍真是死鴨子嘴硬,話都說的這般明白了,還在死撐著為自己辯解,這天下怎會有蘇將軍這等頑固的叛徒。”
“難道蘇將軍真的要等到出首上告的人同你對峙,方才心如死灰嗎?”
“逢從事,萬不可聽信他人讒言,誤害忠良也。”蘇由一邊為自己辯解,一邊思考起局勢不可挽回的時候,有無脫身之策。
向外衝殺出一條路,蘇由目光瞟向門口值守的武士,頓覺的向外衝不是一條明路,多半會為在門口值守的武士圍攻殺死,畢竟他參與議事,於門前卸去了兵械,赤手空拳的,如何是鋒銳刀戈的敵手。
挾持田豐,讓眾人投鼠忌器,然後得脫生天,蘇由將目光看向了上首的田豐,他現在同田豐不過十步的距離,一個猛衝當可衝到田豐的近前,而田豐年邁無力,是走脫不得的。
這是一條路子,一條活路,就在蘇由念著上前擒住田豐時,他目光一移,瞥見了就在田豐下首的張南,身軀魁梧,高大雄壯的張南,一雙虎目正死死的盯著他,同時張南的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已經是微微向外抽動,露出了寶劍的鋒芒。
當瞧見張南腰間寶劍時,蘇由頓感牙疼,他入席後竟是沒有察覺張南帶著兵械,沒有同他一樣在門口將兵械卸去,可見這場會議就是針對他的鴻門宴,就等著他來鑽。
“就請逢從事讓出首上告的人來此,某倒要瞧一瞧是何人誣陷我。”蘇由梗著脖子,向逢紀硬直的道了一句,他自忖出首上告的人多半是李傑,而同李傑辯上一辯,說不定能得一線生機。
畢竟他現在向外衝殺不可,上前擒住田豐又不太可行,那就唯有一條路可走,即是先行穩住田豐和逢紀,取信於二人,從這裡脫身再說。
“蘇都尉,蘇將軍要同辯上一辯,你就出來和他辯一辯吧。”逢紀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而上首的田豐,則是耷拉著眼睛,眸光眯成一條直線,卻是不知在思考什麼。
‘蘇都尉?’當蘇都尉三個字衝入蘇由耳中時,他頓時心神慌亂了起來,如果說是李傑背叛他,他同李傑爭辯一二,說不得還有轉圜的機會,可若是蘇山背叛他,以蘇山同他的關係,蘇山的證詞確乎是鐵證如山了。
畢竟蘇山作為他的從弟,一路升遷又都是受他的拔擢,他對蘇山的恩情似海,等閒之下,蘇山絕不會說他的不是,而今蘇山出首上告他反叛一事,這話一從蘇山的口中道出,他就到了辯無可辯的時候。
隨著逢紀的呼喚聲道出,身形中等、麵容略帶羞慚的蘇山,從田豐身後的屏風處轉出,他腦袋微微埋下,不敢去同蘇由投射過來的目光對上,雖是他出首上告蘇由背叛袁氏,可蘇由到底是他的從兄,同時平日裡對他照顧良多。
“蘇山,你這豎子。”蘇由在見到蘇山的第一刻,他目光頓時射出了凶光,他想過背叛他的是李傑,抑或是劉虎,但就是沒想過是他的從弟蘇山,他向來認為是同他一體的從弟。
“我何時與秦軍有過聯絡,你何敢栽贓於我?”蘇由做著最後的辯解,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兄長。”蘇山抬起頭,同蘇由對視上,他目光中的羞慚之色逐漸消散,眼神漸漸堅定了起來,他語氣堅定,朗聲道:“兄長,如今大錯還沒有鑄成,還有回頭的餘地,你且一五一十的向彆駕懺悔,或可保全自身,若是冥頑不靈……”
“哼。”蘇由從鼻孔中冷哼了一聲,接著他竟是笑了起來:“枉我將你從族內帶出,一力拔擢到都尉的位置上,今日你竟是恩將仇報,且全然不顧兄弟之情,你,蘇山,真可謂天下第一無義之人。”
“兄長,世人所言忠義,忠在義前也。”蘇山望著神色漸漸癲狂的蘇由,他重重的歎息了一聲:“若是山因為顧全兄弟之義,而全然不顧忠君之心,則是眼睜睜的見著兄長淪落為不忠之人。”
“大丈夫為人處世,唯仰忠義,今日若是失了忠心,要那義氣又有何用呢?”
“豎子,你即是不願棄暗投明,何不早言,今日出首上告,固不義也……汝言有義無忠,不可處世,然你有忠無義,難道就能處世?”蘇由抨擊起了蘇山當下做出的不義之舉。
論及不義二字,蘇山終是難掩羞慚之色,他微微低下了頭,不敢同蘇由對視。
逢紀瞧見此狀,他冷笑一聲:“蘇將軍,你一個叛徒還敢這麼神氣,當真是世間怪事。”
“叛徒?”蘇由自知今日恐不得免,一時間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他譏諷逢紀道:“逢從事,袁氏四世三公,受國恩厚矣,然宇內大亂,天子播遷,袁氏不思報國,反倒割據州郡,窺伺神器。”
“如袁本初割據於河北,隻圖自家壯大,任由天子流離失據,又如袁公路謀逆於淮南,建製稱號,所行狂悖,人神共憤。”
“可知袁氏固篡逆之徒,非是國之忠良,我蘇由身為漢臣,豈能委身漢賊麾下,理當棄暗投明,輔漢興劉。”
“某行此義舉,士庶共頌,不去神氣,難不成還要羞愧麼……爾輩侍奉亂臣賊子,一路走到黑,早晚三族不免,九族同滅。”
“住口,與我拿下此人。”逢紀聞言麵色大怒,他指揮張南上前,兼之門前武士入內,前後夾擊將蘇由穩妥的拿下,而被武士夾持住的蘇由,猶然紛紛不平,怒聲大罵。
蘇由一邊罵著袁氏,一邊罵起田豐、逢紀等人,而他最惡毒的話語,是降臨在從弟蘇山身上,他對蘇山是恨之入骨,言之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蘇山,會時時叨擾蘇山的夢境,讓蘇山夜不能寐,不得安枕。
一片罵聲中,蘇由被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