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幼薇親眼見過白澤的苦海異象。
混沌青蓮。
道門常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那株混沌青蓮的三枝荷葉正是這句話最好的闡釋。
那個一,就是混沌青蓮。
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
所以有日月化生,日沉碧海,化海水為赤金。
月高懸虛空,清暉照耀。
白澤的苦海異象,無疑是餘幼薇見過的最強苦海異象。
沒有之一。
“不及姑娘萬一。”白澤悶聲道,“我一直以為,我在山上拚命修行,與你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可沒想到,你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遙遠。”
“幼薇不是跟公子說過?”餘幼薇笑道,眉眼彎彎,“幼薇比公子早幾年入這修行之道,自然要比公子高上些許。不過公子不必灰心,境界最高,修行的速度就越難。公子天縱之才,總有一天,會超過幼薇的。”
“或許吧。”白澤說道,問他懷裡的嬌俏少女,“那個殷文鼎,你認識?”
餘幼薇心裡咯噔一下,眼神躲閃一瞬,好在她被白澤抱著,少年也發現不了她的神情變化。
“嗯。”餘幼薇說道,“有過幾麵之緣。”
白澤自然聽出了餘幼薇想要一筆帶過的意思,當下隻是笑了兩聲,沒有追問。
餘幼薇身上有太多謎團,白澤想要讀懂她,需要時間。
她不是那種能被愛情輕易衝昏頭腦的姑娘,而是心裡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的人。
這種人,和白澤一般,或許尋常看來的很多事,他們都不會特彆看中。可一旦是被他們認定的,他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把那些事做好。
比如當初在橫山,白澤答應山鬼要與當世劍仙李牧之一戰,取回無鋒的斷刃。
無鋒劍的斷刃,已經不僅僅是山鬼對劍子王之渙最後的牽掛,更是白澤必須要拿回來的東西。
不管是為了那個承諾,還是為了將無鋒重新鍛造,讓她成為一把真正的劍。
白澤都要與李牧之一戰。
不論勝負。
而餘幼薇呢?
白澤想起當初他在方天畫舟昏迷時看到的景象。
那時餘幼薇和謝玄就在一個房間,謝玄承諾眼前的黑袍少女,要給她真正的自由。
自由。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鬥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
這九州天下,哪裡有真正的自由?
雨一直下。
白澤聽見在雨中呼喊他的名字。
那聲音滿是焦急,又分外關心。
白澤聽得出來,那是六師姐裴果果的聲音。
懷裡的黑袍少女輕輕掙脫了少年的懷抱。
白澤看著她。
“我先走了。”餘幼薇溫聲道,不給白澤詢問的機會,從袖口裡放出被她一直壓製的青蛇,說道,“小家夥在我這很長時間了,想你了。就讓他暫且跟著你吧。”
青蛇被那黑袍少女放出袍袖,登時化作人形,小小的身板在雨中挺立,氣鼓鼓地瞪著大眼睛,手上還抓著那一支白澤當初在隴海郡城收服的桃花。
餘幼薇放出青鱗,聽著耳邊的呼喊越來越近,不再猶豫,身形在雨幕中幾個閃爍,已經消失不見。
秋雨不曾停歇。
裴果果和陳平神色焦急地趕到白澤麵前時,那半邊衣衫被血染紅的少年,正一臉無奈地聽那個妖族的小家夥跟他理論。
“好的小祖宗,下次遇到危險,一定叫上你一起幫忙。”白澤寬慰小家夥。
“小師弟,你受傷了?”裴果果眼見白澤身上被雨水淋得分外觸目驚心的血跡,心裡又是擔憂又是心疼,單手掐訣,為白澤隔開雨幕。
“沒事兒,六師姐,四師兄。”白澤笑道,“中了一劍而已,血已經止住了。就是看著嚇人,其實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裴果果還是不放心,招呼陳平將白澤帶到城中客棧,一麵是避雨,一麵是要親自查看白澤的傷勢,看他究竟有沒有隻是嘴上說不嚴重,其實傷勢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