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隨著閱曆的增長,白澤如今卻越來越覺得讀萬卷書不比行萬裡路差。尤其是各宗典籍,其中蘊含的,都是前輩大能一生證道的大智慧,不去讀一讀,當真是暴殄天物。
山中歲月總是如此,時光倥傯,歲月匆匆。
這一日,白澤從藏經閣走出,時節已然開春,積雪融化,萬物複蘇,仙門七峰草長鶯飛,一派盎然生機。
陡然春雷炸響,天邊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白澤與閣老問好,徑直往山下去。
春日喜雨,白澤讀罷經書,隻覺神清氣爽,打算在這山野之間走一走。
細雨沾身不足慮,天地大道,本就親近自然。
天柱峰風景奇秀,白澤信步走去,自然風光映入眼簾,天邊雷聲隱隱,有雲雀翱翔,不禁讓他詩興大發。
“青山煙雨垂雲落,塘坳漣漪。
布穀偃息,唱罷情仇難忘機。
雷鳴時隱雲中雀,敢與天齊。
脈脈春溪,不見東流道阻崎。”
“公子好詩興。”山道之上,有一黑衣少女,披蓑戴笠,腰懸一把古劍,聞聲說道,聲音清澈,不染凡塵。
白澤吃了一驚,他醉情山水,一時間竟然沒有察覺山道上還有一人。
隻見那黑衣少女俠客打扮,眉目清秀,倒是與她一身裝扮截然不同,是個看起來十足典雅的女子。
且她稱呼自己為公子,白澤心思一轉,已經猜到她的身份。
若是仙門中人,沒道理叫他公子。
白澤想起來前段時間蘇問對他說,最近陸續有山外來客,許是為昆侖秘境的試煉而來。
“姑娘謬讚了。”白澤笑道,“打擾了姑娘雅興,抱歉。”
那黑衣少女聞言蹙眉,認真道“我是來找人的,哪裡有什麼雅興?公子這番道歉,倒是讓我搞不明白了。”
白澤訕笑。
他沒想到他就是客氣一句,那黑衣少女竟然較真起來。
“姑娘從山外來?”白澤轉移話題。
“準確來說,我從中州來。”黑衣少女說道。
“中州?”白澤吃了一驚,“中州與北境隔著一座南海,姑娘孤身一人來到這裡?”
且不說中州有多大,便是這北境也夠大了。
雲海仙門位於北境之北,如今列國紛爭,便是從南海到這裡,已經不簡單了。
眼前這少女看起來與他年歲相仿,竟有如此能耐?
“那又如何?”黑衣少女語氣稀鬆平常,“不瞞你說,隻是趕路,我都走了一年之久。”
白澤眼角一抽。
“你剛才吟的詩,是你自己寫的嗎?”黑衣少女問道。
“是。”
“叫什麼名字?”
“還沒想呢。”白澤頓了頓,“就叫采桑子春雨吧。”
“沒想到北境道宗裡,竟然有人像儒宗弟子一般會吟詩作賦。”黑衣少女奇道,“隻是我覺得,你的詩裡,似乎有些矛盾。”
“嗯?”
“雷鳴時隱雲中雀,敢與天齊。這一句明明豪氣乾雲,可下一句,脈脈春溪,不見東流道阻崎。似有頹廢之意。”黑衣少女說道,“如此心性,可難證道。”
白澤微微一笑,“我倒是和你看法不同。”
“嗯,說說看?”黑衣少女瞅著白澤。
“溪流涓涓東流,道路注定崎嶇不平。”白澤說道,“可這種崎嶇,見與不見,卻全在溪流本身。”
“這是何意?”黑衣少女不解,“道路崎嶇是實在的,怎能視之不見?”
“困難也是實在的,可要是做不到無視困難,如何克服困難?”白澤問她。
黑衣少女若有所思。
半晌。
“我懂了。”她說,“你是說隻有心性上超越崎嶇,才能身體力行,真正地翻越崎嶇。”
“或許是的。”白澤笑道。
“你這人倒是有趣。”黑衣少女笑了起來,“是我錯認你了,你的心性比我高。”
說著,黑衣少女瞅著白澤腰間的佩劍,墨玉,問道“你也是劍修?”
“沒錯。”
“有時間切磋一下,如何?”
“沒問題。”白澤滿口答應,又問道,“你剛才不是說你要找人?不知道能不能告訴我你要找誰,雖然我在仙門認識的人不算很多,但或許我可以幫到你。”
“不用了。”黑衣少女一口回絕,看著白澤,“我已經找到了。”
“嗯?”
白澤愣了一下,看著少女清秀的眼眸,有些不確定地指著自己,“不會是我吧?”
“嗯,我想我要找的人就是你。”黑衣少女篤定道。
“你知道我是誰嗎?”白澤笑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白澤。”黑衣少女說道,“雲忘歸告訴我的,你每天這個時候都在藏經閣。本來我就是碰碰運氣,沒想到真遇到你了。”
白澤心裡飄飄然。
以為自己的名聲已經大到傳遍中州。
“對了,我叫楚歌。”黑衣少女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