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問九州!
白澤離開紫竹林,回到山水居,開始交待北行諸事。此番出山,白澤著小蠻留下,打算孤身向北。鹿昊近來在坐忘峰待的很開心,白澤眼見如此,便讓他留下陪著簡溪玩,隻帶走朱厭。
畢竟這猴兒乃是兵獸,本性頑劣,萬一哪一天發起狂來,砸了自家門庭,可不好收場。
“師父,等溪兒長大了,可以跟師父一起去遊曆江湖嗎?”小姑娘強打精神問道。
白澤摸了摸簡溪毛茸茸的腦瓜,蹲下身來,柔聲道“等我回來,師父帶你回橫渠鎮一趟吧。”
離家許久,想來小丫頭也十分想念簡母。
簡溪重重地點頭,脆聲道“好,一言為定哦!師父,我們拉鉤。”
“好。”白澤笑著和簡溪拉鉤。
“公子,此番北上,一定小心。”小蠻正色囑咐,“血影樓在北地也多有耳目,公子若是需要,可通過血影令加以調遣。”
白澤頷首。
交代完事情,白澤著一日陪簡溪讀書練劍。出山的那天,細雪停落,裴果果來給白澤送行,那少年劍客與師姐交談幾句,說道“還望我離開的這些時日,師姐著空多教教溪兒念書修行。”
“知道啦。”裴果果踢著地上的積雪,背手瞅著白澤,撇嘴,“囉裡囉嗦的,跟師父似的。算啦,反正你要走了,我也會好好修行的。溪兒交給我,你放心好了!”
“還是六師姐貼心。”白澤笑道。
裴果果俏臉薄紅,呸了一聲,威脅道“當心我找三師姐告狀去!”
白澤裝作大驚失色。
那少女噗嗤一笑,說道“哈哈,騙你的啦!小師弟,一路小心哦。等你回來。”
“嗯。”白澤頷首,心裡滿是溫暖。
以前和謝玄遊曆江湖,四海為家,隻知道有那老頭子在身邊,在哪都是一樣的。如今這座山峰,給了白澤太多眷戀,也成了少年心中,真正意義上的家。
告彆六師姐,白澤又往斷罪峰執劍堂去了一趟。到了地方,白澤這才知曉,原來薛醒早已離開,北上去了。執劍堂執事告訴白澤,薛醒留了一封信函給他。
白澤拆開信函一看,裡麵三言兩語,隻說讓白澤緩北行,往大周邊境長城走,一路觀察後方局勢,必要時順手整頓整頓力所能及的魔亂妖禍。
白澤心知肚明,收起信函,告辭離開斷罪峰。
出了仙門,一路向北。
北境凜冬最是苦寒,也是一年四季中,最長的季節。白澤駕馭靈舟,風馳電掣。想到薛醒的交代,到底無法視之不見。如此趕路兩天,緩行一天,不緊不慢,一路看遍北地苦寒之下,又遭逢戰亂的百姓種種慘狀,一時間心情沉重。
“四郊未寧靜,垂老不得安。子孫陣亡儘,焉用身獨完。投杖出門去,同行為辛酸。幸有牙齒存,所悲骨髓乾。”
遊吟詩人描述戰亂慘狀,北地征兵,鎮北將軍府征調大量兵丁奔赴長城,又調度百姓運輸糧草,往往一戶人家,便要征調兩名壯年男丁。若有不及,便要拿錢糧衝抵所缺。拿不出錢糧,便要家中老人從軍。
這些被征調的兵丁,從馳援戰爭,到修護長城,及負責後勤運送糧草軍需、生火煮飯,分工不同,每個人身上都承擔著重大責任。
這些重壓即便分攤在每一個小家當中,也是極為殘酷。可上到廟堂,下到百姓,都很清楚。一旦邊地長城防線被荒原部族突破,那麼他們即將直麵的,便是滅頂之災!
這一日,白澤來到大周北地的一座城池,下邳城。
城鎮南門,白澤親眼所見的景象,便是如此。
下邳城什長揚起手中藤鞭,大聲呼喝“快走快走!天黑之前,必須趕到藤橋鎮駐紮。耽誤時辰,本官被上麵追責,爾等也難逃問罪!”
行伍當中,負責押解三百丁壯的走卒,加上那什長,攏共不過十數人,身披竹甲,手持長槍,隻有那什長腰間佩有一把短劍。
送行的隊伍擁堵在城門,哀戚之聲,呼喝之聲,道彆之聲嘈雜在一起,以至於那什長不得已隻能大聲嗬斥擁堵人群,拉著隊伍直奔藤橋鎮方向走去。
城門位置,老幼婦孺擠在一起,眼巴巴地目送那百人隊伍離開遠行。誰也不知,這一彆,會不會就是永遠。
妻子哀愁,老母落淚。
如此景象,白澤一路走來,已不知見到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