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武三年,正月初八。
得知魏軍進攻墊江的薑維,不等朝廷旨意,直接分兵五千南下廣漢協防。
看樣子,這是要守住自己的身後,防止被魏兵夾擊。
然,距離更遠的墊江乃至江州戰場就鞭長莫及了。
首先,這股兵力都不能離劍閣太遠,否則是自斷一臂。
再者,他最多也隻能分出去這點人馬,這個兵力守城尚可,但要去與鄧艾野戰的話?
他本人都沒把握打贏。
然而就在援軍還在路途中時,墊江城外的鄧艾軍卻已率先發難。
魏軍圍三闕一,唯獨隻留西門。
目前墊江東、北兩個方向的安漢、宕渠已陷,南麵的江州城也自身難保。
於是連接德陽、廣漢二縣的西門就成了守軍眼中的一道曙光。
一天夜裡寅時左右,墊江守將率眾從西門遁逃,一直跑到天色微亮,剛要慶幸自己逃出生天,就被魏軍鐵騎追殺。
最終,魏軍斬俘兩千餘,攻克墊江。
當日,魏兵正在清點糧草輜重。
此番鄧艾為了保證行軍速度,一路軍輕裝簡行,若是墊江守將殊死抵抗,還真拿他們沒辦法,不得已隻能略施小計。
不過好在蜀軍沒來得及或者說壓根舍不得堅壁清野,反而讓魏軍得到了及時的補給。
有意思的是,戰後盤點時發現,這些兵許多不屬蜀國兵籍。
有些是豪族部曲,有些是臨時拉的壯丁,還有一些蠻夷混在其中。
倒也難怪,本身就疲敝的益州,兵源異常堪憂,這種腹地的小縣城幾乎不可能有正規軍駐守。
“從墊江走涪水可直抵涪城,中途改道梓潼水亦可直插劍閣身後。”鄧艾雙手撐著桌案,目光在地圖上停留。“就是不知蜀賊此時是否還有援軍啊。”
身旁的夏侯森問道:“將軍是想夾擊薑維?”
鄧艾卻是搖頭:“不必管薑維。”
“這是何意?”
鄧艾在地圖上一指:“我欲直撲涪城,隨後南下綿竹。”
夏侯森心中一驚,戰局打到今日這個地步,鄧公的賭性還這麼大?
要知道,此去涪城的路上還有德陽、廣漢二縣,皆控製著水路要道,大軍不可能略過。
退一萬步講,就算這一路蜀軍都不設防,甚至連涪城也白給,但到了那裡已然離蜀軍主力不遠了。
屆時,孤軍被擋在綿竹關外,薑維這時候突然回援,豈不置之死地?
鄧艾看著秦王的神情,忍不住問道:“殿下可是有疑慮?”
夏侯森反問:“若走此路,薑維率軍回援,該當如何?”
鄧艾眉頭微皺,在他看來,麵對劍閣十萬大軍那麼大的壓力,薑維大概率不敢率主力回援,最多隻會派偏師,而偏師就不足懼了,來了就戰唄。
秦王再此發問:“若綿竹久不能克,薑維以逸待勞,斷我糧道、歸路,又該當如何?”
這下,鄧艾沉默了。
想起出征前陛下曾叮囑他,切莫行險,穩紮穩打。
老實說,他確實渴望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收益,但全然沒考慮風險。
是啊,這把年紀了,如今也身居高位。兒子是東宮幕僚,女兒是太子妃嬪,未來說不定......
該有的都有了。
這麼拚,圖什麼?
沉默半晌,鄧艾說道:“依殿下之見,進逼梓潼,爭取與征西將軍合力滅其主力是為上策?”
然而夏侯森卻是搖頭。
他看著鄧艾,心道:
賭徒,天生的賭徒!
不過,孤喜歡!
其實,此刻的秦王心中已有謀劃,但相比於鄧艾這個計策,他有更具把握的謀劃。
“薑維在劍閣,鄧芝在江州,如今蜀軍已沒有可戰之兵。既然我軍都到了墊江,何苦再去涪城與蜀軍主力硬碰。”
“殿下的意思是?”
“我意,南下江州,借船西進,溯江而上,直趨成都!”
鄧艾兩眼放光,趕忙又走到桌案前,看著地圖,眼珠直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