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椅之上,劉禪臉色陰沉。
殿內鴉雀無聲,氣氛壓抑,群臣默然。
目前留給蜀漢君臣的選擇空間不大了。
首先投奔東吳這個方案首先就被否決。
如今諸葛恪剛剛遭遇西塞大敗,屬於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而且經此一敗,換誰都能看出東吳朝堂的局勢將發生動蕩,此時投吳顯然不靠譜。
再說了,荊州路絕,想投也無路可走。
又過了半晌,才有大臣再次開口打破沉默,此人乃鴻臚寺的官員,隻見他持著笏板,說道:
“啟奏陛下,南中七郡,高山險阻,容易守禦,可以南奔,避其鋒芒,安定之後再作長久之計。”
話音剛落,就有人發出苦笑:“鄧艾就在城南,此舉是教我滿朝公卿被一網打儘嗎?”
這種“朝廷搬家”必然是王公大臣攜老扶幼的場麵,這很容易複刻曆史上司馬越死後,王衍帶著“朝廷”被石勒於苦縣一鍋端的結局。
畢竟劉備那樣的運氣不是誰都有的。
然而那官員又反駁道:
“此言差矣。賊不過萬人,且騎卒不多,若調動城中軍民一同南奔,隻要妥善安排,不見得無法突圍。”
這名官員雖然沒有明言,在場的聰明人卻一下就懂。
單憑鄧艾的一萬人,根本無法圍得住一座成都城。
所以隻要讓一部分軍民充作誘餌,劉禪和一眾公卿大臣便有機會渾水摸魚地逃出生天。
劉禪默然不語,思考著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他上次從萬軍叢中突圍還是個繈褓中的嬰兒吧....
就在這時,譙周出列,站到大殿中央,放聲言道:“啟稟陛下,臣以為,逃奔南中,甚為不妥。”
“有何不妥?”劉禪問。
譙周舉著笏板,說道:
“且不提突破魏軍封鎖有幾勝算,真到了南中又能如何?”
“南中遠夷之地,平日對朝廷無所供為,時常殺官造反。虧得丞相在時,以武力壓製才勉強使其順服。”
“而今窮迫去投,恐必複叛!”
群臣相顧無言,心裡各自有一杆秤。
譙周接著又用漢光武邯鄲之戰舉例,繼而又引經據典地搬出《易經》以堯、舜、微子啟故事來講述道理。
總結起來就是一個意思:先賢都做個類似的選擇,陛下投降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不得不說,譙周確實博學多才,換了一般人還真不一定說得這麼頭頭是道。
說到最後,譙周終於說出了那句話:“陛下,恕臣直言,臣以為大漢氣數已儘,願陛下早下決意。”
此言一出,群臣神色各異。
彆看此前那鴻臚寺的大臣侃侃而談地提議南奔,實則隻是隨便提個建議,內心其實更傾向於順應天命的。
但這話一般人開不了口,也不敢開口,必須有人牽頭。
此這一刻起,這場朝會的“遮羞布”就被拉了下來,什麼投奔南中、東吳等等一係列曲線救國都是虛的。
其實隻有戰與降這兩個選擇。
然而就這時,向充走出隊列,他是故左將軍向朗之侄,中領軍向寵之弟,如今官至尚書。
“魏軍翻山涉水,師久必疲,成都城高池深,非重器不能破。”
“城中尚有餘兵,府庫充盈,糧米富裕,足足能支撐一年有餘,隻要我固守不出,召衛將軍回師來援,鄧艾必敗!”
“向尚書所言極是。”射聲校尉樊建亦是出列,“劍閣、江州、甚至漢中各軍都在苦苦支撐,我成都豈能不戰而降?”
“不戰而降?”尚書杜禎嗤笑一聲,指著此前一言不發的領軍趙統,嘲諷道:
“樊校尉不如問問趙領軍,魏軍戰力幾何?到底是不是你口中的那般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