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連夜出發,直奔尉犁縣。
六個小時後,我們到達了尉犁縣附近的一個村子,對,我們根本沒打算進縣城。
我想了一下,汽車進戈壁沙漠容易打滑,不如駝隊來得實在。
而且,當地的駝隊都帶向導,最主要的是駱駝是活的生物,他有自己的思想,遇到危險時,駱駝會有自己的判斷,會作出最安全的選擇。
法律是禁止進入無人區的,但還是那句話,黑與白之間,還有灰色。
縣城附近有很多村子,同樣也有很多等待顧客的駝隊,其實不是我們找駝隊,而是駝隊找我們,我剛下車,就有很多駱駝客圍了上來,用蹩腳的普通話向我們介紹駝隊。
七八個人中,大部分都是隻有兩三隻駱駝,超過五隻的都沒有。
我們說要去吉格代索勒看看,一共五個人,還有飲用水和食物,最少需要十頭駱駝,他們說可以把幾家的駱駝拚在一起,但我不想這樣做,多一個參與,就多一分暴露的風險。
最後,一個駱駝客告訴我們可以去找巴圖爾老漢,此人家裡幾十隻駱駝,數量絕對夠我們使用。
在村民的指引下,我們找到了巴圖爾,老漢得有六十來歲了,一身的腱子肉,花白的胡子從臉頰延伸到了喉結,並不是故意留起來的,好像是有幾天沒打理的樣子。
巴圖爾長得有點像漢人,他圓臉高顴骨,棱角溫和,眼角偏下,蒙古褶明顯,臉色發紅,或者說黑中透紅。
巴圖爾家是個大院,院子兩側都是養駱駝的牲口棚,土坯院牆黃土房,頗具年代感。
我們進院子的時候,可能是驚嚇到了駱駝,巴圖爾對我們並不友好,他聲音粗獷道:“走走走,我不租駱駝,你們快走。”
我上去笑著遞了支煙,巴圖爾並沒有接,他還是擺手讓我們走,這老頭的脾氣真是夠臭的了。
見我們不走,巴圖爾直接拿起叉牧草的叉子,那架勢像是要打架一樣,他氣勢很猛,或者說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我們隻能尷尬地退出院子,花木蘭聲音爽朗道:“大叔,我們想進沙漠參觀。”
“快走,走,沙漠不讓進,不讓進。”
花木蘭眼睛一轉道:“我們是學生,這是我們的老師,我們進去搞科研。”
巴圖爾的臉上有了微微的變化,這一招還真好用。
花木蘭繼續道:“國家發了經費,讓我們進去搞調查,需要找到羅布人的部落,大叔,你們能帶我們進去嗎?”
我從心裡佩服花木蘭這個小丫頭腦袋轉得快。
巴圖爾疑惑了兩秒鐘道:“你們是給國家辦事?”
我們拚了命地點頭。
巴圖爾立馬換上了笑臉道:“哎呀,我以為你們是遊客呢,來來來,屋裡坐,屋裡坐。”
四個年輕人,一個老逼登,最好的偽裝身份就是大學教授帶著學生科考,雖然打著國家名號不太好,但也沒彆的選擇,因為這一招很靈。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腳下的這片黑土地,不管你怎麼蹂躪它,黑土地還是會提供養分,到了秋天還是碩果累累。
樸實的老漢就是黑土地,不管遭受了多少不公平,需要他出力的時候,他依舊會義無反顧。
巴圖爾一改剛才的冷漠,進屋後他給我們倒了胡麻茶,屋內的裝飾令人揪心,說句不好聽的,這個房子隻能擋雨,風都不一定能遮得住。
一排大土炕,炕上披著羊皮拚接而成的被子,被子旁邊是一個鐵盒子,裡麵裝著煙絲和裁好了的書本,是用來做卷煙的紙。
巴圖爾沒什麼話,但他臉上洋溢出一種自豪感,這讓我更加心虛,他是個信徒,在他眼裡,我們就是神派下來的使者。
孔老師的普通話是塑料級的,此時,我得先和巴圖爾老漢談談。
我道:“大叔,我們奉命來找羅布人,需要去許庫爾那個地方,您認識路嗎?”
“認識,沒問題,我帶你們去,要是羅布人沒在那邊,我也能帶你們找到。”
我沒想到這麼輕鬆。
巴圖爾繼續道:“打算什麼時候走,我讓鄰居幫我喂兩天駱駝,咱們隨時可以出發。”
巴圖爾熱情的態度,讓我心裡更加內疚,我說不忙,我們準備一下,明天再出發。
巴圖爾出去宰了隻羊,說是讓我們嘗嘗他們本地的砂鍋燜羊肉。
趁他收拾羊的工夫,我把趙悟空和四驢子叫了出來,我道:“咱們給老漢多留點錢吧。”
四驢子問:“留多少?”
“五萬?”趙悟空道。
我試探性說:“十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