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道:“胳膊斷了,腦出血,活不了了,讓他在個溫暖的地方等著黑白無常吧。”
“他怎麼活下來的?”
我一臉茫然。
四驢子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搜尋張浩身上有什麼。
拉開羽絨服的那一刻,我心裡咯噔一下,張浩穿著的竟然是綠軍裝。
全身上下,隻有貼身的兜裡有東西——四塊冰,其中一塊還有吮吸過的痕跡。
“狗哥,你說他是張浩嗎?”
我心裡也有疑問,外麵的羽絨服絕對是張浩的,當時守夜的時候,我記得清清楚楚,張浩還拿出羽絨服讓我穿上,就是這一件。
四驢子擼起張浩的袖子,張浩的手臂上都是汙垢,四驢子道:“埋汰成這樣,得個幾年吧。”
“你是說他不是張浩?”
“媽的,不好說呀,臉摔成這樣,單憑一件衣服和鞋子,也不好確認,你知道報喪猴嗎?”
我當然知道報喪猴,據說在民國之前,東北老林子有一種猴,猴子很聰明,喜歡模仿人,也喜歡模仿人穿衣服。
猴子是沒衣服的,所以專找山裡麵的屍體,扒下屍體的衣服穿在身上。
這種猴子也很愛炫耀,猴子會找有人的地方炫耀新衣服,所以,當看到猴子穿著家人的衣服的時候,那就是家人死在了外麵。
這也是報喪猴的由來。
四驢子的意思是張浩死在了戈壁裡,然後有人扒了張浩的衣服。
張浩失蹤的位置是剛入戈壁的孔雀河灘,我們現在身處樓蘭,要是真有人脫了張浩的衣服,也應該是順著孔雀河往上遊走,尋找出路,沒必要深入戈壁腹地。
難不成是跟著我們進來的?
不可能,沒有擋風的帳篷和熱源無法在戈壁生存。
四驢子道:“先想想咱倆,咱們怎麼辦,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了,他們在不醒,咱倆也不知一直在這耗著,對吧。”
“還能去哪?”
“我研究研究大貨,走到哪算哪唄,總比在這等死強。”
我沒說話。
“狗哥,食物快不夠了,沒吃的,咱倆也得死。”
我指了指屋頂。
四驢子咽了一下口水,表情痛苦。
黑暗中的時間過得異常緩慢,其他幾人還沒有要蘇醒的意思,我和四驢子也不怎麼說話了,好像在用沉默享受最後的人生。
我在心裡盤算過了,就算沒食物了,靠著頭頂的肉林,我倆也能挺到春天,隻要到了春天,樓蘭古城就會有人進來。
到那時,我倆爬也能爬到樓蘭管理人員那邊。
在絕望和黑暗中又掙紮了好幾天,食物所剩無幾,我和四驢子商量了一下,去樓蘭的管理處找點吃的。
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用繩子把奄奄一息的張浩給捆起來了,在我們眼中,張浩是唯一的變數。
爬出盜洞,強烈的陽光刺的人睜不開眼睛,緩了好一會,外麵的積雪已經成冰,不管是打井機還是油罐車,上麵都掛著冰溜子。
距離樓蘭古城隻有三公裡多,這三公裡,我和四驢子走了小半天,因為每走一會,身上就出一層冷汗。
管理處隻是三間小平房,奇怪的是門並沒有鎖,中間的一間是辦公場所,左右兩邊是住所。
奇怪的是住所並沒有鎖門,房間內還尚有餘溫,爐子裡的煤也是剛燒過的樣子。
這裡麵有人?
不應該呀,我們進來前特意來看過,所有管理人員都撤走了。
“狗哥,你看,饅頭。”
說罷,四驢子抓起一個饅頭就往嘴裡送,饅頭有點硬,但不是放了時間很久的那種。
有人在這生活。
吃饅頭恢複了一些體力,我和四驢子繼續在管理處搜尋,沒見到人,不過看到了一個電台,打開電源還能用。
四驢子和我一樣的想法,實在不行,叫救援吧。
無線電台現在所處的頻道應該就是聯係外麵的頻道。
四驢子道:“狗哥,你知道為什麼管理處冬天沒人嗎?”
“冬天進來就是個死,盜墓尋寶也得考慮錢和命哪個重要。”
“對,那咱們……”
我和四驢子彆無他法,我們返回了盜洞,把所有人都吊了上來,然後堆在皮卡車內。
皮卡車啟動不了,我倆就掛上空檔往管理處推。
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要是一人一個往管理處背,恐怕我和四驢子也得累死。
電台絲絲拉拉幾聲後,我們得到了回話,對方是一個中年的女人,她很驚訝有人出現在樓蘭。
中年女人讓我們原地等待,她找領導彙報情況。
當然,我給對方報的身份是石頭勘探隊。等了小半天,兩架直升機將我們送到了吐魯番。
吐魯番的醫院查不出病因,我們又被送到了烏魯木齊。
抽血化驗加上各種拍片子,最後醫生給出了結論——植物人。
我如五雷轟頂,活蹦亂跳的大活人,怎麼可能變成植物人?
醫生說致病原因成謎,不過目前的狀況,就是植物人,同時伴有營養不良,隻能先住院維持生命體征,要是有條件的話,可以去北京的大醫院看看。
我和四驢子的身體狀態也不怎麼好,醫生說需要住院治療,不過我倆都拒絕了,因為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辦。
救援我們出來的人要對我們進行登記,我按工作證的信息彙報的,得知我們是石油勘探隊的,當地的石油公司還送來了慰問品。
打發完這些人,我和四驢子找了護工,然後開始搜尋萬把頭的下落。
此時,我們能聯係的人,也隻有萬把頭,可萬把頭的電話一直關機。
人生地不熟,我們也沒辦法,還是四驢子有腦子,他給醫院門口的保安塞了五百塊錢,說是自己親爹失蹤了,想讓保安在醫療係統中找找。
保安也是拿錢辦事,四驢子也成了保安的表弟,保安帶著四驢子去醫院後勤查了萬把頭的信息。
令人驚喜地是,萬把頭也在烏魯木齊的一家小醫院裡。
見到萬把頭的時候,我眼淚都下來了,萬把頭看見我們的造型,也猜出來發生了什麼事。
萬把頭的身體也沒找到哪去,他的傷口縫合了,可就是不愈合,身上每一處都在往外麵流血水,時不時還要輸點血。
聽完我的講述,萬把頭止不住地歎氣,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他說萬不得已的時候,去把我們的營地炸了,最起碼能弄個死無對證。
萬把頭的身體不見好,姚師爺的他們都是植物人,在醫院的幫助下,我們前往了北京最好的醫院。
當初,孫把頭就是在這個醫院住院,後來逃離,再後來又死了。
我們也走上了孫把頭的老路,隻是不知道迎接我們的是什麼。
醫生對這群人重新做了檢查,又是開會又是研究的,最後也沒研究出來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給出的結論是植物人,病因不明。
張浩倒是撿了一條命,醫生說隻是腦震蕩,蘇醒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萬把頭也更換了治療方法,全身上下覆蓋的都是白糖,就是吃的那種白糖,醫生還故意弄破萬把頭的傷口,讓鮮血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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