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眼珠一轉,笑了笑,“班長,要不,拉你一個?”
“算了吧,咱們社會學科的論文,又不是理工科那種,扯扯拉拉祖孫三代,家裡的保姆廚子狗都能掛上去,兩個人就夠擠的呢,超過三人的合著,就沒啥含金量了。”
“課題也行啊。”
“咱們又不是一個方向上的,生拉硬靠,不好不好。我臉皮薄,吃不來嗟來之食,噫唏噓,不能如某些人,不富貴還想著淫,一貧賤就要移,遇到威武就得屈。”
一旁張曼曼忽然抬起頭,“樂,我怎麼覺得他在指你罵我,指著禿子罵和尚?”
“艸,丫說誰禿子呢?”
“啊?”
“班長,乾他!”
“來了,上麵下麵,前麵後麵?”
“三通!”
“樂,摁住,我來了!!”
。。。。。。
小李是個守信用的,說幫著找律師,再大的困難也會幫忙,哪怕在靜園裡,憋了半天,論文隻寫了個標題。
從學校出來,李樂開著車,來到了已經今非昔比的丕銓律師事務所。
上樓來,一眼望去,雖然和電視劇裡麵描繪的有差彆,但亦不遠矣。
裝修上檔,通透明亮,一進大門,迎麵而來的背景牆上,上次來時還空白一片,眼下,已經用掛上了一溜黑字,“德主刑輔、明刑弼教”,“立法以時、倫常攸關”,“原心論罪、民為邦本、無訟是求”。
進去門裡,工位上摞起的文件,鍵盤的敲擊,電話鈴聲,低沉的討論,似有若無的咖啡、茶葉、香水味道和忙碌的工作氛圍混雜在一起。
人也鮮亮,男人西裝革履,女人或短發、或披肩、或紮起,襯衫套裙,走起來,顧盼生姿,趾高氣昂。
李樂這一身牛仔褲,旅遊鞋,棒球服,背著書包的裝扮,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等跟著前台走到最裡麵那間寫著高級合夥人,副主任的銘牌的辦公室門前,李樂就聽到裡麵傳來陣陣,不同女人的笑聲,銀鈴般的,通透的,低沉的,夾帶著喘息的,都透著歡樂。
沒著急推門,李樂站了站,就聽到辦公室裡,一股子熟悉的,騷氣四溢的男聲說道,“我同學,在朝陽法院刑庭,那天見一被告,怒斥道,我到這個地方以來,八年了,年年在法庭上都能見到你,難道你不應該覺得羞恥嗎?你們猜被告怎麼說?”
“啊?怎麼說,被告啊,低頭唄。”有人搭腔道。
“要這麼我那同學就不能當庭吃速效救心丸了。”
“那被告怎麼講的?”
“被告說,王法官,你一直不能升官,可不是我的錯。聽聽,聽聽,這叫人話麼?這不紮心麼?”
“哈哈哈哈哈~~~~”
“誒,你要說奇葩的,還有呢,小劉,你給這幾位新來的,說說那個案子。”
“哪個?”
“就哪個老頭92,老太太90的離婚官司。”
就聽辦公室裡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謔~~~張律,你們組的案子,都這麼神奇的麼?”
“那可不神奇麼?”
“劉律師,說說,來龍去脈,咋個處理的。”
“那說起來,可就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了。”
“那就簡短截說。”
一群吃瓜群眾的心聲順著辦公室飄到李樂耳朵裡,李樂也不急,站在門口聽這外麵少有的八卦。
就聽這被喚作劉的女律師說道,“男方起訴,男方是92歲的老頭,女方90歲。這是背景。這倆老的,從六十年代就開始鬨離婚,家搬到哪兒打到哪,燕京幾個區的法院都有這倆的事跡。”
“起因是,老太太比較凶悍,經常在家家暴老頭,扇耳光都是家常便飯,老頭的就醫記錄,橫跨四十餘年。”
“好嘛,這都不離?”
“可不,老頭一起訴,老太太就更加暴力毆打老頭,還說離婚,丟人,影響孩子前途,就這麼逼老頭撤訴,不撤就打。就這樣,從61年到現在,一共起訴了六次,每次都撤訴了。”
“前年,老兩口唯一的兒子先走一步,老頭自己呢,也診斷了胃癌。於是老頭就在孫子的鼓勵下,再次鼓起勇氣,找到咱們所,代理到法院起訴。張律勸他彆折騰了,都這麼大歲數了,好好養病,還折騰個啥?”
“你們猜老頭說啥?”
“咋說?”
“老斬釘截鐵的說,我這輩子,就這麼一個要求,以前說丟人,說影響孩子前途,得,現在我特麼兒子都死了,我也沒有幾天好活了,要是不離婚,等我死了,還得跟她埋在一起,那我才是死了都不得安生,活著挨揍,死了也得挨揍?門兒都沒有,打,必須得打!要不然,我就是變成鬼兒,也要來找你們起訴。”
“乖乖,這瘮人勁兒。結果呢?”
“接了唄,還能咋辦,權當替老人完成心願了。”
“法院怎麼判的?”
“離,法院還想調解,可老頭態度異常堅決,見調解不成,還有老頭保存下來的幾十年的驗傷報告,病例,出警記錄,最後,判了離婚。”
“哎,出判決書的時候,老頭人都進了icu,我們去醫院找他送的判決書。老頭當即表示,自己絕對能撐到判決生效。”
“撐過了?”
“可不。”
“上訴期過了的第二天,老頭的孫子就打電話來,說老頭淩晨去世了,我們滿足了老頭生前最大的願望,要帶個錦旗來感謝我們。張律說,沒準這次判不離的話,老頭這口氣還能再撐個幾年,好歹弄個整壽。”
聽到這,屋裡,連著門外的李樂,都開始歎氣。
不幸的婚姻啊,活得越長越是折磨。
李樂伸手,敲門,推門,看到被四五個年輕的女律師,或站或坐,包圍在中間,四仰八叉躺在老板椅上的張鳳鸞,笑道。
“臟師兄,你好快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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