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花紛飛,屋內香氣彌漫。
一張折疊桌小桌,幾盤羊肉、毛白菜、粉絲、豆腐、丸子把一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兒的電火鍋圍在中間。
馬大姐夾起一塊羊肉,在鍋裡涮了涮,瞧見變色,放到對麵老頭的料碗裡。
“老師,吃!”
對麵的老頭沒動,盯著馬大姐幾秒鐘,這才把自己的料碗和馬大姐的換了個個兒,“你先來!”
“誒?不是,老爺子,您啥意思?”
“我愛幼。”
“我尊老。”
“長者賜。”
“老吾老。”
“你先吃,我放心。”
“沒下毒。”
“給狗班長食盆裡扔沙子,都乾得出來,難說。”
“它先要咬我的。”
“咬你,那叫職責所在。可你那叫打擊報複戰友。”
“虧我還三天兩頭喂它火腿腸,套近乎,白眼狼,不,白眼狗。”
“誰讓你好好大門不走,爬牆?有病?”
“鍛煉身體,保衛祖國!”
“早晨跟著警衛連出操都不去,你鍛煉個屁!你純粹就是閒的。”
“這都念過檢討了麼?”
“好意思說,幾次了?今年幾次了?”
馬大姐掰著手指頭,“就這回,還有倒車撞崗亭,沒了呢。”
“沒了,呢?半夜不睡覺,拉著新來的研究生鑽女廁所打升級的,誰?試驗場偷開彆的所剛研製出來的步兵戰車的,誰?在宿舍裡養四腳蛇的,誰?馬闖啊。”
“誒,老師~~~~”
“你能讓我多活幾年不?”
“您這話說的,我是您的得意門生不?”
“門生不假,得意?你這拿獎立功和處分批評交叉著來的,我得意個屁的我?哎.....我滴那個心啊,念天地之悠悠。”
“可我拿一等功了呢,您不臉上也有光?”
“光?我頭發都快讓你愁光了。要不是整天大錯不犯,小錯不斷,你早就拿了,至於等到現在?”
“嘿嘿嘿。”馬大姐摳摳鼻子,些微掩飾了一下尷尬。
“笑,笑,好意思?”
“誒誒,老頭,過去的事兒了,咱不提了行不?反正這次我立功了,找您慶祝一下,學生感謝老師的栽培。這都是我好不容易從食堂弄來的,咱爺倆以茶代酒喝一杯?”
“你先吃。”
“我先就我先,還能吃死人咋滴?”
馬大姐筷子一起,夾起羊肉塞嘴裡,嚼吧嚼吧咽了,“看,沒事吧?”
“再等五分鐘的。”車教授抬了抬眼皮。
“老爺子,信任呢?”
“會稀釋,會揮發,會消失。”
“得得得,不吃拉倒,我都給吃了。”
過了會,瞧見馬闖把桌上的幾樣都塞了個遍,腦門上冒了汗,車教授這才拿起了筷子。
“闖啊。”
“誒。老師,吃豆腐。”馬大姐撈了塊豆腐到老頭碗裡。
“你這也二十多了,該有點兒大姑娘樣了。”
“嗯,我努力。”
“說吧,拉我吃火鍋,有啥企圖?”
“沒,我能有啥企圖?”
“我還不知道你?說吧。”
“那什麼,老師,這也快年底了,您看,能放我出去了不?”
“想家了?”
“嗯呢。”
“行吧。”車教授想了想,“這次,正好在長安有個科工委主持的和西飛的項目交流會,我這邊還有幾個數據要對一下,沒時間,你替我去吧,就算是能給你多放幾天假。”
“耶?我替您去?不過,老頭,咱不遲到,能早退不?”
“你覺得呢?”
“我覺得可以。”
“馬闖?”
“哦,知道,出去了就不是代表個人,是代表整個研究所,和您。”
“你給我老實點,開會的都是各所的老師,領導,彆給我丟人。”
“是,保證完成任務。”
“還有,開完會,你先在家待幾天,十號前,你到燕京,我帶你去給人祝壽。之後,給你放到月底,元旦之後直接回研究所,咋樣?”
“謝~~謝~~師~~~~父。”馬闖扔下筷子,喜滋滋的衝老爺子作了個揖,“您真好,在我心裡,您和我親爺爺是一樣一樣滴。”
“滾蛋!什麼輩分是。”
“不過,老師,祝壽?誰啊?”
“你去了就知道。”車教授眨眨眼。
“喲喲,還賣關子呢?”
車教授擦擦嘴,“不過,闖啊。”
“撒?”
“你先把所裡給你的處罰執行完再走。”
馬大姐拿著筷子,扒拉著鍋裡,“知道知道,給狗班長打掃一個星期的狗窩。這不今天一早就掃了麼。”
“你記著就行。這狗班長也是戰友,人家也是立過三等功的。”
“我一等功,他得給我敬禮。”
“人家軍齡比你長。”
“噫~~~~”馬大姐忽然想到什麼,“誒,老師,能給狗班長找對象不?我看二十裡外的村子裡,有好多眉清目秀的狗姑娘。”
“我說,你彆給我惹事兒!!”
“嗬嗬。”馬大姐把這事兒,暗暗記在了心裡。